視線收回,沈歸題看到了跟自己叫板的劉齡鳳,雙十之年,梳著云鬢髻,兩片點翠的雀尾花鈿一左一右裝飾烏發,一眼瞧著就是非富即貴。
“你……”沈歸題注視著劉齡鳳那雙贅皮眼,不大確定地頓了頓才反問道:“你跟我提分家?”
劉齡鳳亦是一怔。
旋即,她站起來眉頭倒豎,口吻無奈又煩躁,“敢情您都沒再聽的?這月才給我們二房分一百二十兩銀子,你算算,巡撫家回禮置辦,入春又添衣,我家那口子吃藥,眼瞅著就轉不開鍋了!”
聽著劉齡鳳控訴,沈歸題悄然握緊了雙手,觸感軟和,溫感清晰。
她不是在做夢。
得出這個結論,再看細數受屈的劉齡鳳,沈歸題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
老夫人亡故一載,劉齡鳳鬧分家這事,還是她二十三歲這年。
沈歸題十八歲在媒妁之言下,嫁進了汝陽侯府。
侍奉老夫人,料理家業,還要忍受寡情的夫君對她冷臉相待。
老夫人臨終前,千丁玲萬囑咐,讓沈歸題務必守住汝陽侯府,所以,她沒教劉齡鳳如愿,沒能分家。
誰知,分不了好處,劉齡鳳就偷,偷走的錢財去做生意,虧得底掉,還欠了錢莊一屁股債。
從那時起,汝陽侯府便開始走下坡路,沈歸題沒日沒夜地幫扶,終究沒能扶穩將傾的大廈,且因忙碌疏忽,間接害死了自己五個月大的兒子。
轉念之間,沈歸題決定換個活法,自己要好好活著,活到最后,熬死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分,要分什么?”
沈歸題痛快答應,這一下,又把劉齡鳳僵住了。
先前大嫂嫌她聒噪,開始裝聾作啞。
難道是自己口才太好,這就將大嫂說服了?
劉齡鳳懷疑沈歸題,也懷疑自己。
就當她不確定意外之喜從哪里開始轉折,沈歸題又開了口,“既然要分,就都分了吧,免得說我偏心眼。”
說罷,她傳來丫鬟清茶,當場立字據。
沈家是書香門第,沈歸題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一手好字,寫得那叫個柔中透勁,鐵畫銀鉤。
五份契紙落成,劉齡鳳分金銀八千兩,鋪面三間,小姑子同分八千兩鋪面三間,三叔五叔金銀各二千兩,剩下的一家繡坊是侯府祖產,沈歸題留下,銀錢五千,以及朝廷給予的俸祿。
“滿意了嗎?”墨跡未干,沈歸題大刀闊斧,利落將侯府砍成了幾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