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抱著那摞資料走到停車場,關上車門系安全帶的時候,才將剛才電梯里聽來的幾番話在腦子里重新過了一遍,回味一番后,哆嗦著手給邵司打電話。
邵司正盤著腿坐在地毯上,算自己的□□、以及存折里頭的錢。
他嘴里咬著筆帽,劉海用小皮筋扎了起來,免得遮眼睛。地上攤了一堆東西,連房產證都在里頭。
邵司低垂著頭,露出光滑的脖頸,手里拿著紙筆,寫得有點煩躁:「兩千萬,六千萬……」
以至于手機響的時候他連看都沒看,將嘴里的筆帽吐出來,道:「喂,哪位。」
「爹!」
邵司:「……崽?」
「爹聽說你要解約??」李光宗扭鑰匙,打了幾下都沒打找火,干脆將鑰匙拔了出來,又道,「在公司聽到大家都在議論,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然而——
邵司俯身去查看另一張存折,順便回答他:「是真的。」
李光宗:「……」我居然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不是,發生什么事了?」他其實是想說‘你瘋了嗎咋想不開要解約’,但是轉眼又一想,邵司不管做什么事情,肯定都有他自己的理由,于是改口問,「那你錢夠嗎?不夠的話你跟我說,我這里還有一點。」
邵司想解約這件事情,想了也不是一天兩天。
李光宗當年剛接手他的時候,就聽他每天邊犯困邊在那邊喊著‘煩死了解約好了’,李光宗常打趣他說‘你拿得出錢你就解吧沒人攔你’。
這種時候,邵司要么不說話,要么沖他勾勾手指頭,跟玩兒似的回答說:「跟你說個秘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是個富二代。」
李光宗也學他勾勾手指:「其實我爸是李剛。」
邵司往后一倒:「你這個梗好爛。」
李光宗:「你的才爛,睡你的覺去吧,也許夢里真能當個富二代。」
「……」
李光宗回憶起這些,還真有點感慨。感慨那段好清純不做作的歲月。
「不用,我干什么要用你錢。」邵司算帳算得有點亂,邊俯身整理□□,邊小聲道,「我真是有病才會去辦那么多張□□……這都是些什么銀行,名字取得那么像,我往里頭存了多少來著。」
「你真夠?不用跟我客氣,我愿意為爹兩肋插刀。」
「插個屁,你醒醒吧,傻不傻。要實在不夠我再把房子賣了就差不多了。」
「……」李光宗腦海里莫名浮現出一個無家可歸的貧窮青年形象,半響,他啞然道,「不是吧,這么慘?」
然后他又搬起那個陳年老梗,隨口道:「你不是富二代嗎你……富二代哪有你這樣的。」
邵司平常不怎么提他家里頭的事,李光宗還懷疑過,這人是不是孤兒院出來的,從小沒爹沒娘。所以也一直沒敢主動問。
直到有次邵司他媽給他打電話,不小心讓他給聽著了。
全程一直在那里講些什么:「媽我吃過飯了,我血壓挺好的,膽固醇指標也正常,沒毛病,真的……心率非常穩定,C反應蛋白絕對沒有超過超過3毫克升。」
……
不知道邵爹有心臟病史的李光宗,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邵司他媽絕對是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