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那位姐姐是這個情況?”游棋櫟嘖了一下,“可是子宮脫垂并不算大毛病,怎么還要你資助?難道后面惡化了。”
冉晞旸站定,緩緩搖頭:“她就是簡單的子宮脫垂,沒有惡化。”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故事:一個農村的女人在生產后,因為是農忙時節,家里急需她干活,所以她還沒休息好就下地干活了。我們人口基數大,醫學常識沒能普及,漸漸地,她出現了子宮脫垂。附近的人也不懂,只覺得這是臟東西,覺得她得了怪病。慢慢地,她被村里的人孤立。”
冉晞旸的眼皮低垂,接著不經意的動作掩去自己眼底的悲哀:“她生在這長在這,除了這個家,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病能治,也不知道這個不丟人。為了往后的生活,她特地煮了一碗紅糖雞蛋,躺在床上企圖用剪刀剪斷這個讓她受苦的東西。”
“但那個傍晚,她再也沒能醒來。”冉晞旸頓了頓,換了一口氣繼續說,“那碗她用來慰勞自己的紅糖雞蛋她也沒能喝上。”
冉晞旸快速眨眼,止住即將涌上的淚意。這個故事她每想一次,就心痛一次。這個世界的參差太大,太多太多受苦的人。
“其實這是一個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例子。”冉晞旸與游棋櫟對望著,“很多在農村的奶奶輩媽媽輩遇到這樣的事情,第一反應是用塊布兜著繼續干活,因此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
“回國后聽說了這樣的事情,我就想盡自己的一份力幫她們解決這個苦惱。”冉晞旸說,“這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對于她們來說,可能就是事關一生的關鍵。”
游棋櫟站在那,沉默許久消化這個令人心情沉重的故事。遠處的晚霞不斷翻滾,縈繞著粉色的光彩延伸到遠方。游棋櫟的視線順著云彩向上。
她想,每個女人都該看到這般美麗溫柔的晚霞。
每個女人不該只能用一碗紅糖雞蛋慰勞自己。
“你資助多久了?”沉默良久,游棋櫟收回視線,突然發問。
“我入職前一個月就開始了。”冉晞旸回答,“到目前已經是第十二個姐姐了。”
游棋櫟拿起手機不斷搜索,一面繼續發問:“你是怎么找到這些人的?有基金會嗎?”
冉晞旸搖頭:“目前沒注意到,她們——”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是我那個略懂互聯網的朋友發現的。”
“她發現很多女人只是簡單掛了個號,問清治療費用后就不再繼續治療。”
“當然,肯定還有很多女人連掛號的錢也舍不得出,只是在家用所謂的土方子湊合。”
“好,這個項目,我游棋櫟投了。”她想起類似的臺詞,突然笑出聲,夕陽的光輝令她瞇了眼,她微微抬頭,隔著一步的距離與冉晞旸對望,“回去我會向律師諮詢這件事,如果有這樣的基金會,我會加入。如果目前還沒有,我就成立一個。”
“冉晞旸,你做得對,這世上不該有那么多苦難,很多苦難就應該被看見,被解決,而不是敷衍了事,熟視無睹。”
身后的行人匆匆,帶著病歷照片,帶著剛取的藥的,帶著疲憊的面容低頭往家的方向趕去。游棋櫟正對著夕陽,柔和的霞光模糊了她的輪廓,她微微笑著,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堅定與自信。
晚風微起,吹拂著游棋櫟額間的碎發,她微微瞇眼,試圖用偏頭躲避發梢的輕撓。身后的匆匆行人與靜靜等待的她好似行成了一幅動靜結合的畫面。冉晞旸的手指微動,眼前那一縷碎發好似在她的心尖輕撓一般,讓她忍不住抬手拂去。
只是剛抬起一個手指就被她強行按下,她的視線下垂,看向被夕陽拉長的倒影。
她們的身影交疊,好似——
在擁抱。
“好。”她想了許久,才擠出那個一個單調的字眼。
游棋櫟瞥過她猶豫的手指,干脆上前,抓著她的手腕繼續上前,一面抱怨道:“不過,你都資助那么久了,為什么都沒有吱聲?”
冉晞旸:“那只是我自己的意愿。”
“哦!你是覺得我沒有你那么善良嘍?”
“沒有,我是覺得莫名跟你說起這件事,有些道德綁架的感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