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和粗魯的擦拭終于結束了。
云涯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癱在硬板床上,身上皮膚被搓得通紅,甚至有些地方破了皮,火辣辣地疼。但他心里更冷。
‘臟?’云涯閉上眼,心里一片苦澀。‘我為什么會“臟”?還不是為了讓你能逃出去…才不得不向夏白芷低頭…才不得不忍受那些屈辱…’這份犧牲和隱忍,換來的不是理解,反而是沈璃口中刺耳的“骯臟”。他想不通,也懶得再去想了。心累。
沈璃看著被自己“清洗”干凈、仿佛褪去了一層“污穢”的云涯,心里那股煩躁和惡心感總算壓下去不少。她甚至隱約感覺到,師尊的身體似乎比記憶中在凌霄宗時…反而結實硬朗了些?雖然依舊清瘦,但不再是那種風一吹就倒的脆弱,肌肉線條似乎更清晰了些…
這念頭讓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云涯,眼神帶著一種審視和莫名的嫉妒,故意用輕佻的語氣調侃道:“喲~身子骨倒是比以前硬朗多了嘛?看來在夏白芷那兒,‘伺候’得挺‘盡心’,沒少被她‘滋潤’吧?”
這話如同針一樣扎在云涯心上。他連眼皮都沒抬,只是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極其輕微、近乎麻木的:“嗯。”
這聲敷衍的“嗯”,瞬間激怒了沈璃!她一把揪住云涯的衣領,強迫他看向自己,聲音尖利:“‘嗯’?!你就只會‘嗯’?!看來夏白芷不僅弄臟了你的身子,連你的心也一起弄臟了!變得跟她一樣下賤了!”
云涯依舊沒什么反應,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空洞,又重復了一遍:“嗯。”
沈璃被他這副油鹽不進、任打任罵的樣子徹底點燃了怒火!“你那是什么死樣子?!誰允許你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了?!”她抬起腳,狠狠地踹在云涯的小腿上!
云涯疼得悶哼一聲,身體蜷縮了一下,但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沉寂的眼睛看著沈璃,里面盛滿了疲憊和一種…讓沈璃心慌的疏離。
過了好一會兒,云涯才緩緩開口,聲音干澀卻異常清晰:“小璃…放我走吧。”
“走?!”沈璃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湊近他,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臉,眼中燃燒著偏執的火焰,“你想去哪?回到夏白芷那個賤人身邊去?還是去找那個九幽戾紅?或者璇璣子?!我好不容易把你從那個魔窟里救出來,你一句謝謝沒有,就想走?!師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你不應該…好好‘報答’我嗎?!”
云涯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心中最后一點期望也熄滅了。他沉默了一下,低聲道:“我的儲物戒…在你那里吧?你應該…已經發現里面那個…用萬年寒玉和禁神木打造的小匣子了。”
沈璃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否認。她確實翻過云涯的儲物戒,里面大部分東西她都看不上(除了師尊的衣物),唯獨那個小匣子,禁制極其復雜古老,她試了很多方法都打不開,知道里面定然是了不得的寶貝。
云涯繼續平靜地說:“我告訴你解開那匣子禁制的方法…里面的東西…就算是我對你的‘報答’了。你拿了它…放我走。”
沈璃瞇起眼睛,警惕地看著他:“那里面是什么?”
云涯深吸一口氣,吐出了一個足以讓整個修真界為之瘋狂的名字:
“是…一枚‘混沌青蓮籽’。”
沈璃的呼吸驟然停滯!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而縮成了針尖!
混…混沌青蓮籽?!
傳說中生于天地未開之時的混沌至寶?蘊含一絲造化本源,能重塑根基、活死人肉白骨、甚至窺得一絲混沌大道的無上神物?!這東西…不是早就絕跡于上古了嗎?!師尊怎么會有?!
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別說修真界,恐怕連九天之上的真仙、九幽之下的老魔,全都要打破頭來搶!絕對會引起一場席卷所有位面的腥風血雨!
看著沈璃那副被巨大驚喜和貪婪沖擊得說不出話的樣子,云涯緩緩閉上了眼睛,掩去眼底深處的疲憊與悲哀。
用這枚他偶然得來、視若性命、原本打算用以重塑道基的最后希望…來換取一個渺茫的自由的可能…
值得嗎?
他不知道。
但他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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