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的夏白芷斜靠在榻邊那張黑曜石寶座上,手里捏著個墨玉酒盞。盞里盛的不是酒,是猩紅粘稠、散發著濃烈靈蘊的液體,像是某種強大生靈被煉化的精血。她雪白的赤足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冰冷的魔晶地面,臉上那半面魔紋在幽光下顯得柔和了些,眼神卻帶著點迷離的燥意。
云涯安靜地躺著,閉著眼,呼吸微弱。深紫色的魔紋覆蓋了他大半張臉,冰冷又妖異。腳踝上那枚缺了一角的青銅環殘片,在血光下像個丑陋的傷疤。他努力維持著表面的死寂,像塊石頭,可耳朵卻像生了根,死死釘在夏白芷那邊。
“嘖,”夏白芷忽然嗤笑一聲,聲音帶著點醉醺醺的慵懶,又像是自言自語,“這血髓…味道還是差了點。比不上…比不上當初你剛被拖回來那會兒,一身仙骨靈蘊被魔紋鎖著,那味兒…嘖嘖,才叫一個勾魂?!?/p>
她仰頭灌了一口那猩紅液體,有幾滴順著她精致的下巴滑落,沒入玄色衣襟。她咂咂嘴,目光飄忽地落在云涯身上,像是在看一件稀罕的藏品,又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說起來啊,師尊……”她拖著調子,紅唇勾起一個惡劣的弧度,“您老人家當初渡劫失敗,栽得那么慘,一身修為差點崩干凈……您就從來沒想過,為啥偏偏就趕上了那萬年不遇的‘九幽罡煞’?”
云涯的身體,在聽到“渡劫失敗”四個字時,極其細微地繃緊了一瞬,連帶著腳踝處的魔紋都跟著跳了一下。他依舊閉著眼,可胸腔里那顆死寂的心,卻像被一只冰冷的爪子猛地攥??!
夏白芷似乎沒察覺,或者根本不在意他的反應。她晃著酒盞,眼神迷離地回憶著,帶著一種隱秘的、近乎炫耀的惡意。
“那會兒啊…您閉關沖擊瓶頸,多關鍵吶。整個凌霄宗都指望著您呢。”她咯咯笑起來,聲音清脆,卻聽得人心里發毛,“我呢,就在明璃峰外頭守著…哦,當然,不是替您護法。是看著…看著那九天之上匯聚的雷云,看著那罡風越來越烈…”
她湊近了些,灼熱的氣息帶著甜膩的血腥味,噴在云涯冰冷的耳廓上,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您猜怎么著?我就在山腳下,那罡風最烈的風口上…用了一點小玩意兒。一點點…能引動地脈陰煞的‘蝕骨粉’…風一吹,就混在那漫天的九幽罡煞里,悄沒聲兒地…飄上去了?!?/p>
云涯的呼吸,驟然停止了一瞬!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瘋狂地顫動!
蝕骨粉!引動地脈陰煞!混入九幽罡煞!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釬,狠狠鑿進他塵封的記憶!那場毀天滅地的雷劫中,那股突然加劇、陰寒蝕骨、直透骨髓的詭異力量…原來不是天災!是人禍!
“嘿嘿…”夏白芷得意地笑出聲,欣賞著云涯身體的僵硬,仿佛那是絕美的風景,“那滋味兒,不好受吧?仙靈道體遇上極陰地煞…嘖嘖,冰火兩重天吶!要不是您根基實在深厚,恐怕當場就…嘭!”她做了個爆炸的手勢,笑得花枝亂顫。
她仰頭,將盞中剩余的猩紅液體一飲而盡,滿足地嘆了口氣,眼神更加迷蒙,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輕佻:“不過嘛…您也別太恨我。我那點小把戲,頂多算…添了把柴,讓火燒得更旺點。真要劈死您的…還是您自個兒引來的天道劫雷。說到底…還是您命里該有此劫!怨不得旁人!哈哈哈!”
她笑得肆意,身體軟軟地靠回寶座,玄色絲袍滑落,露出圓潤的肩頭和精致的鎖骨。她似乎真的有些醉了,眼神迷離地看向云涯,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占有欲。
“說起來…還得多虧了那場要命的雷劫呢…”她舔了舔紅唇,聲音黏糊糊的,帶著鉤子,“要不是您被劈得半死不活,道基崩裂,封印松動…那縛仙環…哪那么容易就鎖住您這輪明月?沈璃那個蠢貨…又哪有機會…把您親手送到我嘴邊?就是太可惜了本來還想抓住她來要挾你呢,誰哪知道自己像條狗一樣把鏈子咬斷跑了!哈哈哈哈哈不過你都給了我我就無所謂了。。。。?!?/p>
沈璃…是她自己逃走的?!
云涯腦中“嗡”的一聲!像是有口巨鐘在識海里狠狠撞響!他費盡心機,舍棄所有尊嚴,只為換她一線生路…結果,她本就靠自己逃了?!那他那些卑微的祈求,那些不堪的屈辱…算什么?!
一股混雜著荒誕、悲涼和滔天怒火的洪流,瞬間沖垮了他強行維持的麻木!他猛地睜開眼!
那雙深潭般的眸子,此刻不再是空洞的灰敗,而是翻涌著驚濤駭浪!震驚!被愚弄的狂怒!還有一絲幾乎要壓不住的、擇人而噬的殺意!他死死瞪著眼前這個妖異絕倫又惡毒入骨的女人!
夏白芷正醉眼朦朧地欣賞著自己的獵物,冷不防對上這雙燃燒著烈焰的眼睛,那點迷離的醉意瞬間被驚散了大半!她臉上的慵懶笑容僵住,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更深的、被冒犯的暴怒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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