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班上的女孩子嫌她聲音小,動不動就聽不清,要別人一遍遍重復(fù),不愿意帶她玩。
哥哥是男生,好多話都不方便說。
交到新朋友的許皎皎興奮極了,整個小身子都一搖一搖,鼻尖都出了點汗。
蘇夏從小不愛學習,課桌洞里捏泥巴都能玩一節(jié)課,和一年級的小丫頭也聊的很熱鬧。
中途不忘檢查安全意識,“你現(xiàn)在什么都告訴我了,我要是壞人怎么辦?”
許皎皎歪著頭聽了一會,咬一口玉米棒,“可你不是壞人呀?!?/p>
“那真有壞人想抓你走呢?”
許皎皎想也不想,“那我就喊哥哥。”
在她小小的世界里,還理解不了太多是非善惡。
但她知道,一喊出這兩個字,就誰都欺負不了她了。
哥哥不怕天黑打雷,不怕苦也不怕疼,什么都有辦法,什么都扛得住。
對許皎皎來說,最痛苦的時候會喊出來的話,想要求救時第一反應(yīng)脫口而出的名字,不是“媽媽”。
而是“哥哥”。
十七歲當哥哥的許霽青什么樣,蘇夏頭一回聽了這么多,心里也說不清是種什么滋味。
又酸又軟的一團云,挺復(fù)雜地噎在那。
小丫頭又講了會中午擠地鐵時,許霽青給她找座位的事,隔了一會,突然沒聲了。
蘇夏還意猶未盡,催她繼續(xù),“怎么不說了?”
許皎皎蔫蔫的。
眼睛忽閃忽閃,像是下了挺大的決心之后才說,“夏夏姐姐,我沒電了。”
她聲音比剛才更小了,觀察了好一會兒蘇夏的表情,鼓起勇氣,把一側(cè)的頭發(fā)撩起來給她看。
許皎皎頭發(fā)厚,耳朵后面出了點汗,明顯大幾號的助聽器綁了肉色的小皮筋,卡在耳廓邊緣掛著,紅燈一閃一閃。
蘇夏看得微微怔住。
小姑娘的表現(xiàn)實在太自然,以至于她這才想起來,許皎皎是聽不見的。
上輩子讀高中時,她沒怎么和許霽青接觸過,更沒見過他這個妹妹。
后來和許霽青結(jié)婚,正好趕上許皎皎在國外讀特殊大學,只在過年時一塊吃過幾頓飯。
在她記憶里,長大后的小姑子乖巧漂亮,但性格要比現(xiàn)在內(nèi)向得多。
不愛說話,更習慣用手比劃,見了她也只是害羞笑笑。
就算許霽青請了世界頂級專家為她做手術(shù),但也因為錯過了人工耳蝸的最佳植入年齡,語言能力退化嚴重,偶爾開口時顯得笨拙,像個七八歲的孩子。
蘇夏最后一次見她,也是唯一一次見她情緒外露,還是在許霽青的葬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