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耀灌了口酒,“怨我不讓你吃最后一頓飯?”
他從塑料盒里抓了三個餃子,攥在手里,猛地往許霽青嘴里塞,杯子里剩下的白酒有多少算多少,全都澆在他臉上,“吃好喝好。”
“下去了也別怨我,咱倆手拉手一塊兒投胎,這回爸爸跟你當親兄弟,我什么命你就什么命。”
七十六度的老白干。
從他記事起,許文耀就習慣喝這種酒,烈得夠勁。
聞起來和工業酒精差不多嗆,點一下燒藍火,很難吹滅。
酒液滲進頭皮,每一根痛覺神經都像在痙攣,許霽青被激得嘴唇泛起青白,意識卻在同時變得無比清醒。
他側過頭,把嘴里的餃子吐了。
因為太用力,抵住電線的左手已經抽筋過一次。
他沒有猶豫,咬緊了牙,用椅背和右手做支撐,最小幅度地使勁一掙。
“一會兒等你先走了,爸爸就來了。”
桌上還有瓶沒開的酒。
許文耀把瓶子擰開,起身往所有看得見的地方胡亂灑:
許皎皎落了灰的扭扭車,許霽青小時候的照片、整整一排的獎杯,和他那間已經許多年沒住過的小臥室。
整間屋里都彌漫著濃重的酒味。
喝下去的酒精終于在許文耀身體里擴散開來,他的腳步開始變得虛浮,直直的路線被擰彎了,通紅的眼里泛著不正常的亮光。
他從許霽青的臥室跌跌撞撞跑出來,嘴里念叨著“等著我”,從桌上摸了什么回去。
下一秒,許霽青聽到了打火機的擦聲。
許文耀點了火。
就在那間離餐廳最近的臥室里。
安城的冬天干燥,火舌從窗簾開始往上躥,很快就燎到了一邊的床鋪,劇烈蔓延開來。
有烈性酒精助燃,整個房間很快變成一片火海。
濃煙比火苗更快地向外撲,許文耀劇烈咳嗽著兩聲,回來拿起桌上的剔骨刀。
一手是打火機,一手是刀。
許文耀眼皮猶豫地眨了眨。
最后看了眼許霽青那張年輕英俊的臉,把桌上最后半瓶酒倒在了他身上,打火機湊近他的下巴。
捆住手腕的電線徹底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