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城的秋天極其短暫,天氣反復熱冷,秋雨淫淫,高三晚自習十點半才結束,苗靖騎著小電驢,可以把回家路程壓縮到二十分鐘內,但那一陣經常下雨,回家的時間特別不準。
第30章輕輕貼住了她的唇
天氣預報說晚上有暴雨,夜總會停車場停了不少豪車,服務員打著寬闊黑傘把客人從專梯送到頂樓的包廂。走廊傳來鬼哭狼嚎的蹦迪聲,陳異抱著手和同伴站在樓梯間聊天,瞥見服務生端著托盤無聲順著墻角進了包廂,目光有意無意掃過,神情微頓,說笑語氣稍澀——他大概能揣測包廂里的情況,散場后里頭那股怪味,那些散落在地的彩色吸管,和用吸管制出的簡易工具。
夜總會有一大批內保,等級森嚴,分工明確,庫房里刀具器械不少,陳異猜想也許有槍支彈藥和爆、炸物,那個跑去云南的馬仔跟之前的槍擊案應該沾點關系,陳異隱隱約約聽說他們在清點,清點什么,陳異沒特別打聽,他不想搞黑那一套,但他也有野心,翟豐茂底下有不少正當產業,大樹底下好乘涼,就單單藤城的消毒餐具市場這個不起眼的行業,被翟豐茂名下的幾家清洗公司壟斷,一年的利潤就是百萬,更別提其他的食品、地產、原材料加工、垃圾回收和貿易公司,要是能擠進這個圈子,這輩子也算是高枕無憂。
抽完一支煙,陳異特意繞去樓下的洗手間,迎面撞上個戴鴨舌帽的年輕人,豎領夾克壓著耳朵,兩人眼神互相閃過,都沒說話,各自往旁撤了一步,再從洗手間出來,陳異站在路邊看看黑沉天色,打算打車去學校接苗靖下晚自習,恰好又瞥見那個鴨舌帽的年輕人,鉆進路邊一輛出租車的駕駛座,從他面前駛過。
陳異眉頭略皺了皺,沒猶豫上了另一輛出租車,半路開始下起了暴雨,校門口被接學生的家長擠得水泄不通,五顏六色的燈光在地上水坑搖曳晃蕩,等了半個小時,卻遲遲沒有等到苗靖出校門,陳異再讓出租車沿路慢開找苗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不在焉錯過,還是雨簾厚重的關系,一路找到自家樓下,家里黑漆漆的還沒點燈。
已經晚上十一點,苗靖的電話一直沒接,陳異再撐把傘出門沿路找人,路上寥寥幾個行人,夜宵攤的塑料桌椅被雨水沖得橫七豎八倒在泥地里,剛停歇的雨又淅淅瀝瀝澆下來,走到半路,果然見昏黃的路燈下,雨霧迷蒙之間,一個纖細人影撐著傘慢騰騰走著,褲腿已經濕透,高高挽在膝頭,露出皎潔干凈的兩條小腿,在積水坑里淌水。
“苗靖。”
“你怎么來了?”
他今天臉色格外陰沉,語氣很不高興:“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手機也不接?”
“今天班主任收繳手機,我關機忘記打開了。”她邊走邊解釋,微寒雨簾順著傘沿和傘柄往下淌,打濕了衣袖和后背,“雨太大,我在教室里等了會,后來搭同學家的車回家,可是雨又停了,我半路下車,誰知道雨又下起來了。”
“雨真的太大了。”苗靖抹了把額頭的水珠,“你怎么來了?”
“這么大的雨,不會主動給我打電話?”陳異語氣直沖,把皮衣脫下來遞給她,“穿上。”
苗靖輕輕瞥他,不聲不響把他的衣服穿上,跟在他身后往家走。
暴雨下得太突然,急急緩緩,排水溝的水泄不下去,都淤堵在路上,地勢低的地方,甚至都漫上人行道,積水不欠,苗靖撐著傘又拎著課本,還要小心翼翼摸索腳下的地勢,偶爾雷聲劈下,她還要縮著肩膀躲一躲。
陳異回頭,側臉冷峻,看她謹小慎微走著,腳步往后退了半步,兩把傘并排擋著,他把她濕透的帆布包搶過來掛在肩頭,抓住她冰冷的一只手,牽著,語氣冷淡:“快走。”
苗靖眨眨眼,唇角微翹,露出個若有若無的微笑,跟著他并肩往家走。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