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喬月才重新睜開眼,語氣平淡地像是在閑聊,卻又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警告:“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風險太大,一不小心,就可能雞飛蛋打,血本無歸。就比如……之前的二皇子殿下,何等風光,如今不也……”
她的話沒說完,但喬萬傳聽得渾身一顫。
是啊,要不是他見機得快,提前投靠了三皇子,二皇子倒臺時,他恐怕也跟著一起玩完了!
可如今,三皇子這艘船,眼看著也要沉了……皇長孫姜天辰倒是瞧著要起來的樣子,沉穩隱忍,手段雷霆……
喬萬傳思慮再三,在恐懼和對新靠山的希冀中,哆哆嗦嗦地開始交代:
“……城西……城西那幾家掛著別人名頭的賭坊和當鋪……其實、其實背后都有三殿下的干股,這些年大半的收益,都、都流進了他的私庫……”
“……往北疆軍中輸送的一些‘補給’里,有一部分……有一部分摻了低濃度的‘歡樂水’……是三殿下吩咐的,說是為了……是為了讓邊關的將士們更‘聽話’,更易掌控……”
喬萬傳斷斷續續地說著,每吐露一句隱秘,臉色就更灰敗一分,仿佛被抽走了精氣神。
喬月靜靜聽著,心中寒意漸生。
這姜朗楓,為了權勢,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保家衛國的軍隊都要腐蝕!其心可誅!
“還有呢?”喬月聲音依舊平靜,仿佛在聽一件與己無關的閑事,“三殿下最近,就沒讓你做點別的?比如……再運點特別的東西?”
喬萬傳猛地抬頭,驚恐地看著喬月,仿佛她什么都知道,那雙清澈的眼眸能看透他所有隱藏的骯臟。
“……最、最近三皇子是想讓我……利用喬府的車馬和渠道,幫他運送一批數量巨大的……‘歡樂水’去北疆,說、說是有喬家、有軒轅神女的名頭做掩護,沒人會懷疑,容易過關卡……我、我還沒來得及……”喬萬傳羞愧又恐懼地低下頭,不敢看喬月。
“哦?”喬月輕輕一笑,那笑聲清淺,卻讓喬萬傳毛骨悚然,如同被冰凌劃過肌膚,“你怎么還沒去做,反而得罪了三皇子?是覺得三殿下給的好處……不夠多?”
“收、收是收了他一點‘心意’……”喬萬傳結結巴巴,額頭冷汗涔涔,“但、但這事,實在是關乎家國存亡,傷天害理,我……我猶豫了,想再觀望一下,看看風色,誰知就……”
他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喬月心知肚明。無非是待價而沽,想獲取更多利益,或是尋找更穩妥、不易被發現的渠道,卻沒想到三皇子如此心急,且盡歡閣事發如此突然,讓他這墻頭草還沒來得及找到新枝,就先引火燒身。
眼看著喬萬傳似乎又要開始哭訴表忠心,喬月適時地打斷他,拋出一個更尖銳、更觸及內宅的問題:“二伯母李氏呢?她整日在內宅,相夫教子,總不會也牽扯進這些掉腦袋的事里吧?”
提到李氏,喬萬傳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臉上瞬間涌起一股混雜著憤怒、恐懼和怨毒的神色,幾乎是脫口而出:“李、李氏那個蠢婦!她、她背著我,用她娘家表弟的名義,偷偷入股了巫冠門設在南郊的一個制售‘神仙藥’的莊子!我、我也是最近才偶然得知的!真的!月兒,二伯父對天發誓,此事我絕不知情,都是那賤婦貪財,自作主張!”
喬月眸光驟然一凝。
南郊的制售點!
這倒是個意外收獲!雖然二房所知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但這條線索,或許真能順藤摸瓜,找到巫冠門一個重要的生產窩點,足以讓三皇子和巫冠門傷筋動骨!
她看著眼前抖如篩糠、為了自保不惜將結發妻子也推出來頂罪的喬萬傳,心中冷笑更甚。
這二房,從里到外,真是爛得透透的。
她面上卻依舊維持著一片平靜,仿佛剛才聽到的只是尋常家事。話鋒一轉,突然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那二伯父可知道,我母親軒轅鳳當年留下的那枚貼身玉佩?”
雖然伏羲琴的琴音能短暫喚醒被“歡樂水”迷惑的神志,但那種清醒如同鏡花水月,治標不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