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月的指尖染血。
喬月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染血的指尖毫不猶豫地繼續在剩余的、同樣布滿傷痕的琴弦上用力劃過!
鮮血,從她被琴弦割破的指尖不斷滲出,一滴,兩滴……如同斷線的紅珠,悄然滴落在古樸暗沉的琴身之上。
那血液竟未被彈開,反而像是被饑渴的土地吸收一般,迅速滲入,琴身隨之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溫潤光暈。
一道低沉卻異常清晰的琴音,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石子,驟然蕩開層層漣漪。
音波中蘊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與某種源自靈魂的力量,穿透了塵世的喧囂,直直敲擊在每一個聽聞者的心湖之上。
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
琴音開始連綿而起,雖依舊不成任何固定的、歡快的曲調,卻仿佛自有其魂靈。
它時而低沉嗚咽,如慈父喪女、丈夫失妻的剜心之痛,泣血哀鳴;時而高亢如裂帛,宣泄著對強權不公、草菅人命的憤怒質問;時而又在無盡的黑暗中,掙扎著透出一絲縹緲卻執拗的希冀之光……
圍觀的百姓徹底安靜了下來,許多人不知不覺已紅了眼眶,潸然淚下。他們或許不懂朝堂之上的波譎云詭,但這琴音里最原始的悲慟、最直接的不屈,他們聽懂了,感受到了。
那些原本試圖驅趕、維持秩序的官兵,也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面面相覷,神色間充滿了震撼與復雜。
喬萬澤停止了機械的叩首,他癱跪在地上,仰頭望著仿佛在發光(或許是琴身光暈的錯覺)的女兒,老淚縱橫,無聲慟哭。那回蕩在天地間的琴聲,就是他無法用言語表達的萬分悲憤,就是他字字泣血的無聲控訴!
宮墻巍峨,沉默地矗立著,那面暗紅的登聞鼓寂然無聲。
唯有那帶著血色與靈魂重量的琴音,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纏繞在肅穆的宮門之前,久久不散,執拗地叩問著這九重宮闕之內,那至高無上的——天聽!
喬月的手指在琴弦上近乎瘋狂地飛舞,鮮血早已染紅了琴弦,也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暈開點點紅梅。她臉色因失血和精力透支而蒼白如紙,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仿佛燃燒著生命的最后火焰,要將自己的魂魄也徹底融入這傾盡所有的琴音之中。
伏羲琴能否因此真正修復尚未可知,但此刻,它正以這種慘烈而神圣的方式,履行著它通靈神器的使命——為蒙冤者發聲!為不屈者立言!
就在琴音余韻未絕,眾人心潮難平之際,一隊盔甲鮮明的官兵護衛著一座官轎,在皇宮正門前緩緩停下,打破了這悲壯的氛圍。
最終,大理寺卿來了。
大理寺卿趙一青,年約五旬,面容清癯,目光銳利而沉靜,在這腐朽的朝廷百官中,算是高官里為數不多還能保持本心與風骨的好官。
官兵四散開來,維持秩序。喬月終于停下了撥弦的動作,染血的手指輕輕按在猶自微顫的琴弦上,止住了余音。她抬眼望去,心猛地一沉。
來的不只是大理寺卿趙一青。
他的身后,赫然跟著皇長孫姜天辰,他依舊是一身玄衣,神色冷峻,目光在與喬月接觸的瞬間,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而與他并肩而來的,正是罪魁禍首三皇子姜朗楓,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倨傲與譏誚。
稍后一步的,則是看似一臉敦厚、眼神卻難以捉摸的二皇子姜朗淵。
有官兵迅速搬來幾張太師椅。姜朗淵率先坐下,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趙大人,既然百姓都在,鳴鼓者在此,不如就在此處,當著眾人的面,審理此案,也好彰顯父皇的英明,趙大人的清明!”
喜歡神女烏鴉嘴:暴君讀我心聲請大家收藏:()神女烏鴉嘴:暴君讀我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