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州到巍都的距離,一千二百多公里乘高鐵也要六個小時。岑冉在初中去那里參加過奧林匹克競賽,他沒有手機,望著窗外風景在車上睡著了,一覺睡醒到了巍都。
他今天對洛時序說了謊。
做蛋撻的事情他還記得很清楚,岑冉墜入夢鄉,夢境如記憶回溯,把他帶到當時的場景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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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洛時序跟著籃球隊去別的學校打比賽,岑冉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回家,路上有家賣蒸箱烤箱的電器店在搞活動,組織路人來做蛋撻。岑冉被站在門口的大姐姐拉進店里,好奇地做了兩個。
做到糖分配比時,岑冉愛吃甜的,每次吃的蛋撻他都嫌不夠甜,于是多放了幾勺糖進去。原料準備得好,烤出來的格外香脆可口,岑冉做了兩個,他慢吞吞地吃完一個,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再把另一個用塑料袋裝好,到了晚上聽到洛時序回家的聲音,跑出去塞給他吃。
初一學年將盡,兩人關系開始變化,因為新朋友的不斷加入,而使得岑冉心生警惕,他覺得兩人彼此都該是對方最好的朋友,可是洛時序邊上冒出那么多人,他的重量被一分再分。
自己不太會說話,沒辦法像別人一樣和洛時序搭著胳膊說段子,然后咧開嘴哈哈大笑,他認為再這樣下去,洛時序遲早要離開他,他太無趣了。
他愁得展不開眉頭,明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他們都該有新的人脈網,可是長期以來對洛時序的嚴重依賴感難以戒掉,他的世界里唯有洛時序一個人也無所謂,洛時序要是只有他一個朋友,他是不會讓洛時序感到孤獨的。
還讓他覺得兩人漸行漸遠的,是洛時序家里似乎出了什么事。自從洛父在洛時序初中開學回家后,洛時序家里變得有些不對勁。
岑冉知道洛父常年都在外面做房地產開發,這幾年有了自己的公司,給洛時序買了許多這里買不到的球鞋,還有各式限量款衣服,送給他超大一個變形金剛,兩人光拼裝好就花了整整一個下午。
母子兩個相依為命變成一家三口,這是很美滿的好事,洛父外出那么久,終于回家安頓下來,可洛時序看上去并不開心。開心也只是開心了一陣子,隨即對父親有種說不出的冷淡。
別人的家事,岑冉想問又不好開口,隔壁一傳來吵架的聲音,他就被岑母拉去書房里做作業。本是要等洛時序主動說的,他們兩個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喜悅和悲傷該一同分享,可洛時序沒和他提過,一次都沒有。
洛時序表情原先有點陰郁,猝不及防被他塞了個半冷的蛋撻,整個人怔愣了下。岑冉道:“你這樣讓我有點怕,不要生氣好不好?”
洛時序摸摸岑冉的頭,過了會,道:“哎呀,打完球手還沒洗?!?/p>
岑冉捂住自己的腦袋要打洛時序,發現洛時序的手掌是干凈的,道:“你別轉移話題,你是不是不把我當朋友了?!?/p>
“你怎么往這方面想?。俊甭鍟r序懶散道。
岑冉和他一起坐到樓道的臺階上,也不嫌臟,他道:“你瞞著我事情,你還不陪我放學回家?!?/p>
洛時序道:“你又不懂。”
“你不說怎么知道我不懂?我……”岑冉氣急,揚著下巴和洛時序爭辯著。他們湊得有點近,岑冉這一抬頭差點親到洛時序的臉頰。
他強自按捺著加速的心跳,那個掌控他生死的器官正在有力地撞擊著胸膛,洛時序垂下眼簾,他道:“看看天空?!?/p>
只要洛時序現在轉頭,就可以看到岑冉的臉比遠方晚霞還要艷,耳根都浮著淡淡的粉。
但是他沒有,岑冉茫然道:“是紅色的啊?!?/p>
落日呈現出淡紅,把周遭的天幕也暈染成由紅到粉,期間也夾雜著溫暖的橙色,火燒云其中點綴,如這個世界的倒影,倒影里的人間四處被點燃,別的都已成灰燼,還有空蕩蕩的軀殼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