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晚走到白云書院外面,宋楹和宋梔已經在等著了,吳佳音也陪在一旁閑聊。
宋楹見她獨自出來,下意識地朝她身后張望,眉頭不自覺地蹙緊。
“怎么就你一個?”宋楹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連“大姐”的稱呼都省了,“她呢?”
“大姐她……”林云晚面露難色,欲言又止,最終嘆道,“被何夫子單獨留下了。”
“什么?!”宋楹的聲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圍尚未散盡的學子和家仆紛紛朝這邊張望,“這才入學第一天,她干什么就被夫子留下來了?”
“這……”林云晚顯得更加為難,眼神閃爍,“我也實在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嘴上這般說著,卻已將方才課堂上沈棠花的驚世之言,巧妙地添油加醋、移花接木了一番,重點渲染了那些“離經叛道”、“妄議乾坤”的只言片語。
宋楹幾人聽得目瞪口呆。
“她……她竟敢說出這等狂悖之言?!她是要翻天不成?!”
宋楹又驚又怒,只覺得沈棠花簡直就是個禍害,侯府早晚會被她給毀了。
宋梔則下意識地握緊了袖中的手,低垂的眼睫亮光一閃而過。
若……若大姐說的那些話,真的能成為現實,該有多好?
這念頭如野草般,在宋梔的心底悄悄埋下種子。
“林姑娘!”一個清冷的聲音自身后傳來,“沈姑娘何曾說過女子應凌駕于男子之上?你此番轉述,恐有失偏頗。”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位身著月白素綾衣裙、發間僅簪一枚羊脂白玉簪的少女正蹙眉看著林云晚。
她氣質清絕,眼神卻銳利如冰。
林云晚認出她也是黃字班的姑娘,但說不出姓名。
林云晚心頭一緊,面上卻強自鎮定,還帶著一絲被質疑的委屈:“大姐當時說了許多,我記性不佳,難以一一復述。但……大意便是如此啊。”
“大意?”那姑娘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諷意,聲音更冷了幾分,“‘大意’也絕非如此。”
“俞姑娘素有才女之名,過目不忘。”吳佳音適時插話,笑意溫婉,“不如請俞姑娘為大家復述一二,也好正本清源?”
俞靖姿是翰林院大學士俞正清的掌上明珠,自幼由父親親自教導,小小年紀便才名遠播。
數月前,是白云書院山長親自登門相請,俞家才勉強同意她入學,且執意從最基礎的黃字班讀起,在書院中是個特殊的存在。
俞靖姿淡淡瞥了吳佳音一眼,并未接話,略一沉吟,還是開口了。
少女清鈴般的嗓音在書院門口響起,竟是將沈棠花方才關于女子之道、生存尊嚴、生命擔當、以及“女子本無價,何須他人定”的整篇論述,一字不差地復述了出來!
“……這便是沈姑娘所言全部。”俞靖姿語畢,目如寒星般地看向林云晚,“這其中哪一句,有‘女子凌駕男子’之意?縱然她心有此念,未曾出口,便不可憑空污蔑,肆意曲解!”
言罷,俞靖姿不再看眾人一眼,轉身徑直走向自家那輛青帷馬車。
“天哪……這便是過耳不忘么?”
“聽聞她幼時便被太后抱在膝上,贊其靈慧天成……”
“如此才情,為何偏要入黃字班?”
“人家自有其道理,更何況以俞姑娘之能,進入哪個班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