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晚飛快地抬眼偷覷宋老夫人,可老人耷拉的眼皮遮住了所有情緒,令人無從揣測。
“曾祖母明鑒!孫女真的不是故意扔過去的!”林云晚矢口否認,語氣帶著哭腔,“爹娘從小教導,兄弟姐妹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與大姐一同入府,她若聲名受損,我又豈能獨善其身?”
這道理林云晚確是知道,只是當時她盤算著:自己不過十歲,即便被非議一陣子,于長遠前程也無大礙。
相較之下,將沈棠花這個潛在的威脅徹底擠出侯府,才是最緊要的事。
“曾祖母,云晚真的知道錯了,也已經向大姐賠過禮道過歉?!绷衷仆砗鴾I道,姿態放得極低。
反正季淮淵不在場,只要咬定“非故意”,誰又能奈她何?
沈棠花的眼睛瞇了起來,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踩著她往上爬?
“曾祖母!”沈棠花適時開口,“二妹方才在祖母面前突然想起,她是不小心把那孤本碰到我腳下的。”
她特意加重了“突然想起”和“不小心”幾個字。
突然想起?宋老夫人目光沉得能滴出水來。
“秦氏,這件事情你怎么處置的?”宋老夫人看向秦氏。
“回母親,”秦氏欠身答道,“念及明日她們二人皆要入白云書院,第一次便請假恐有不妥,因此兒媳罰二姑娘抄寫《心經》百遍?!?/p>
“嗯!”宋老夫人臉色稍霽,轉向沈棠花時語氣溫和了些,“大姑娘今日受了委屈,魏嬤嬤,去把我那串白玉手串取來,給大姑娘戴上?!?/p>
“曾祖母,孫女不敢當,事情查明便好了?!鄙蛱幕ㄟB忙推辭。
“長者賜,不可辭!”秦氏看著沈棠花溫言勸道,“老夫人給你的,是你的福氣,收下便是。”
衛氏也在一旁點頭示意,沈棠花這才伸手接了。
“多謝曾祖母!”沈棠花臉上滿是感激,沖著宋老夫人差點兒跪下去了,“這手串我得供起來,聽老人們說,家里長輩賜的手串,是可以護佑一生平安康健的?!?/p>
宋老夫人原本心情郁結,被沈棠花這么一說,也不由得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給你就戴著,若都供著,那往后曾祖母還不敢給你了?!?/p>
宋老夫人說完,覺得自己給的這手串玉質也一般,于是又對魏嬤嬤說,“去,把我妝匣里那支粉玉纏枝海棠簪也拿來?!?/p>
吳氏臉一沉,這沈棠花三言兩句就從老夫人這里要了兩樣好東西。
楹兒長這么大,也沒得幾件呢。
沈棠花又是一番感激涕零,甜言蜜語哄得宋老夫人眉目舒展了許多。
“好了,老夫人也乏了,都先回吧。往后多來陪老夫人說說話,便是最大的孝心。”秦氏起身道。
待眾人離開,榮安堂內只余檀香裊裊。
宋老夫人疲憊地揉了揉額角,問魏嬤嬤:“她們在聯泰院那邊,是怎么說的?”
魏嬤嬤早已打探清楚,將林云晚如何被“憐香墨”唬住、如何認錯、沈棠花如何“解毒”的經過,一五一十稟報。
“憐香墨?我活了這把年紀,竟從未聽聞此物。”宋老夫人蹙眉,“真是老了?”
“奴婢也聞所未聞……”魏嬤嬤壓低聲音,“您說……會不會是大姑娘編出來的?”
“編的?”宋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閃,“可那孤本本就是假的……二丫頭看著也不像個糊涂的,竟就這般深信不疑了?”
“許是做賊心虛,亂了方寸,就沒往這上頭想。”魏嬤嬤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