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入后宮得先穿過云棲廊,南側山水相擁,山佳水清,廊柱之間約兩丈距離,中間鑲嵌著花紋繁復的木格窗,行走其間,水聲如琴,水霧云波般飄渺,行走其間只覺置身仙境。
北面有湖,廊湖間亭山相依,繁花無數,期間開得最盛的是芍藥花,紅粉繽紛,不覺艷俗,唯有熱烈。
路是雁蕭關走慣的,美景不覺如何稀奇,可在路過芍藥花時,他卻停下腳步,手撐廊沿,一踢腿翻了出去,他生得高大,手掌也大,彎下腰采摘芍藥時卻顯得溫柔。
他東挑西撿,不多時便捧了一手,剛直起腰,□□深處走出一道人影,來人肘上挎著一個花籃,花籃里也裝著幾朵花,見雁蕭關只拿手委屈地捧著芍藥,連忙行禮,恭敬道:“殿下。”
雁蕭關態度隨意:“不用多禮。”
素英猶豫片刻,道:“奴婢見殿下手上花不少,若是捧著,萬一碰傷花瓣就不美了,殿下若不介意,且先拿奴婢的花籃將就用。”
雁蕭關自然愿意,對著素英舉止有度地揚起唇角,露出一個堪稱春風化雨的笑容:“多謝。”
素英臉微紅,忙撇開眼,雙手將花籃遞過去,看雁蕭關手忙腳亂東一支西一朵,想將滿滿一手花囫圇塞進籃子里,忙道:“殿下,讓奴婢幫忙吧。”
值守禁衛遠遠看見這一幕,心中不以為意,雁蕭關是個最善同下等人打交道的宮中異類,宮中人人皆知此事。
當初雁蕭關年不過十一,放著好好的宮城不住,仗著皇帝貴妃寵愛,小小年紀就在都城置了皇子府,成日同一群地痞流氓、窮困百姓混跡市井。
與宮中的內宦、宮女的關系也不錯,又長了一副好皮囊,不少宮女對他青睞有加,素英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素英小心將花一枝枝往花籃中放。
此處除了幾丈遠外的執守禁衛軍,并無他人,素英聲音輕淺:“前些日子在東宮當差的小順子感染傷寒,太子妃因此將他打離東宮,不過他運氣好,沒幾日便痊愈,還借機混在已到年歲的宮人中,出宮歸家了,若是趕得快,現在應回鄉。”
雁蕭關把玩著手上僅留的芍藥,嘴唇翕動:“家中可有安排妥當?”
“他在宮里存了不少銀子,殿下給的銀錢足,家中父母也等著他回去,日后定能安穩度日。”
“那便好。”
素英輕手輕腳將芍藥擺好,起身福了一禮,將花籃遞過:“殿下,好了。”
雁蕭關將手上芍藥插在素英髻上:“多謝。”
隨后兩人分開,就如方才相遇只是巧合。
雁蕭關大步流星地往后宮走去,他眉眼堅毅硬朗,手上一小藍花本應違和,可因他臉上可掬的笑容,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黛妙與看見他這副模樣就笑了,她年齡不小,此時穿著一身艷色寬袖長裙,只坐在亭中,歲月不改的美貌卻仍比湖光山色更動人,難怪能寵冠后宮二十余年。
待得雁蕭關走到她跟前,她臉上笑意卻收斂了,面帶擔憂:“五郎今日感覺如何?身體還難受嗎?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看看。”
雁蕭關將手中花籃捧給她:“母妃莫擔憂,早已無礙。”
雁蕭關面對其他人時,或狂蕩不羈或嬉笑怒罵,可一到黛妙與面前,他就成了最聽話懂事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