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蕭關手上動作一頓。
綺華身體不動,口唇靠近雁蕭關耳旁,吐氣如蘭,微垂的眼皮底下喜怒不明:“我將他挫骨揚灰,今日正是來為他送葬的?!?/p>
她聲音雖小,身旁圍著的諸位妓子卻都將話聽進了耳中,俱臉色不改,進入歡場的女子,誰沒有一段傷心往事。
雁蕭關垂下眼,片刻后,探手…在綺華的肩膀上拍了拍,似安慰,似恭喜。
就是與拍陸從南的動作一模一樣。
綺華募地遭受重擊,好在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忍著疼,穩住身體沒晃。
一開始雁蕭關隨手拍她時,她還是弱女子,差點被拍飛出去,那時雁蕭關先是蹙眉不解,后猶豫著讓她好好操練身體的場景尚還歷歷在目,幾年后的現在,她終于不用遭受雁蕭關嫌棄的眼神。
當然,所有事都不一樣了。
三年前,女孩兒盛裝立于連湘閣大堂的高臺上,清凌凌的眼眸從臺下樓上數不清的尋歡客上掃過,絕望驚恐藏在笑容深處。
處子之身早就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被禽獸不如的繼父奪去,因此,她才會在無處可去的情況下自賣自身進入青樓,憑絕色容貌待價而沽數年,若是被揭穿,她會淪落到生不如死的境地。
無處可去,無人能救。
第18章
綺華唇角笑容清淺,內心翻騰著無人可述的倉皇,終于,她眼神漸漸暗淡,像是就要接受終將墜入無邊地獄的前路。
眼眸渙散間,一雙青澀桀驁的雙眼與她四目相撞。
方才十五歲的雁蕭關志跳上臺,走至她身前,少年同她一般年紀,消瘦卻挺拔,比她高了一個頭,彎腰湊近她耳邊低語。
如那時一般無二,綺華垂首掩飾微紅的眼角,低聲喃喃:“殿下?!?/p>
心底深處同時發出一聲熟練無比的呼喚:“哥哥?!?/p>
運河邊一角,高大的香樟樹上,眠山月激動地在枝丫間跳腳:“哥哥,哥哥,爹身邊的那個女子就是我娘嗎?”
陸從南忍不住露出牙疼的神情,早已無力再辯駁哥哥這個稱呼,往河中畫坊倉促一暼,連忙收回視線,生怕雁蕭關恐怖的敏銳直覺察覺到他的注視,他還心虛著,生怕雁蕭關會逮著他狠狠揍一頓。
“不是?!?/p>
眠山月震驚道:“可我看爹待她分明比其他女子親近許多,若不是我娘,干嘛要動手動腳。”
它恍若晴天霹靂:“難道爹是個左擁右抱的薄情郎?”
陸從南驚地險些從樹椏上翻下去:“薄情郎?他連女人手都沒碰過,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