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如此從容,陸從南卻忍不住往前邁出一步,“殿下,天都里那些高門士族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吃人肉喝人血,渾身卻不沾一絲臟污,表面跟個嫡仙人似的,私底下卻比惡鬼還可怕,若是他們發(fā)現你的意圖,就算是皇子,也逃不過的,”他聲音變得艱澀,“不然就……”
他的話驟然卡住,他怎甘愿過往舊塵就此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那是他陸家上下幾十口人命!
還有神武軍七萬精銳,全部沉骨河灘,他們的冤屈難道只能哭響在凜風急流中嗎?
雁蕭關垂頭看他,眉峰一挑,驚訝道,“我五皇子府的事情什么時候輪到你做主了?人不大心還不小,”話落,他以馬鞭指著吃飽喝足跳進院子的狗,“好好看著你的狗兒子們,要是敢糟踐我的院子,我回來連你一塊收拾。”
天都的御道南北朝向,行過南城門就進到天都都城,一輛馬車慢悠悠地停在客棧門口,客棧伙計快步跑出,正要為客人掀開車簾,里面先一步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掌,手掌比尋常女子大上一圈,其上指節(jié)分明。
明幾許將手掌搭在伙計懸在半空的手腕上,從車轅上緩緩走下。
“小姐,你慢著些。”車夫旁的老人就要過去替了伙計,馬車里卻跳出另一名俏麗女子,將呆愣的伙計扯開,攙扶著人,悠悠往客棧里去。
伙計許久才回過神來,臉上染上一抹紅暈,喃喃自語道:“這女子莫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怕是與琦漪房的姑娘們相比也不差。”
“你怕是沒去過琦漪房,我看呀,就是琦漪房最最漂亮拿喬的清倌人站在她面前,怕也成了個灑掃丫頭。”
“喲,這么說你是去見過琦漪房中的清倌人?我回去可得好好同嫂子說道說道。”
“唉,等等”
幾人訂好房,為首的明幾許輕移蓮步,眉眼如最精湛的畫工描摹而成,只是輕抬眼,就美得驚心動魄,她側首問道:“吳伯來過這嗎?”
她話中所指自然是這家客棧,吳伯回道:“年輕時有幸跟著老爺來過一次,這間客棧就建在玄御河邊,日夜都熱鬧著呢。”
“正是,”引路的伙計接過話,“我們客棧在天都可是數一數二,來往的人非富即貴,足有三層,其中一二樓只供客人們宴請吃喝,三樓則供人住宿,房間不多,卻全是上房,開窗便能將玄御河兩岸美景盡收眼底,搶手得緊呢,幾位今日屬實趕巧,若不是前個有兩位客人趕著回鄉(xiāng),空出兩間房,客人想要住進來,可沒這么容易呢。”
他推開房門,果然窗明幾凈,端的是富麗堂皇。
伙計殷勤為明幾許拉開椅子,隨即又忙轉到桌邊,翻過茶盞:“小姐,來喝杯茶。”
明幾許接過茶杯,在手中轉了一圈,淺笑道:“小哥先去忙吧。”嗓音低沉婉轉。
伙計被她一笑迷得幾乎失了魂去,傻笑道:“是,是……”
跨過門口時險些被絆倒在地,手腳并用在地面劃拉好幾下,才通紅著一張臉跑走。
侍女綠秧手腳不停,忙忙碌碌灑掃一塵不染的房間,見除他三人以外再無他人,脆聲道:“這里真熱鬧,人來人往,消息來源也廣,我們才入天都,人生地不熟,小姐身份也不方便,很是適合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