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平日很是慈和的管家面目平靜地說出讓人心膽俱裂的話,墻角的仆從們頓時擠成了一團(tuán),連悶哼聲都不敢再發(fā)出,整個院子中都彌漫著驚恐。
死寂蔓延。
猝然,一只腳停在了富麗堂皇的明宅宅門外。
與此同時,明宅主院。
“明齊行,夷州呼風(fēng)喚雨多年的刺史大人。”阿托婭緩緩開口,她若無其事地站在窗前,抬起手,撫過窗外延伸進(jìn)來的翠綠枝蔓。
窗外生機勃勃,屋內(nèi)卻像是醞釀著一場隨時都會爆發(fā)的疾風(fēng)驟雨。
“阿托婭。”聲音嘶啞地從干澀的喉頭中擠出來。
阿托婭緩緩轉(zhuǎn)回頭,望向床上面部猙獰的男子:“十幾年前,你以我族子民威脅我,將我娶進(jìn)明宅時,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會落到這個下場。”
夷州自古以來都是大晉朝的荒蠻之地,東部群山環(huán)繞,恰是交南十萬大山的外圍。
十萬大山深處向來是豺狼虎豹之地,鮮有人煙,不過夷州的山間卻盤踞著夷族子民,夷州之夷便是來源于此。
夷族子民久居大山,少與外人交流,外人擅入夷族領(lǐng)地甚至?xí)鹆餮獩_突,夷人悍不畏死,少有能與之匹敵的漢人。久而久之,夷族下八部夷人幾乎成了夷州蔄山的土皇帝,漢人等閑不可入山。
群山間瘴霧叢生,群山環(huán)繞之下的夷州,天氣向來濃霧蒙蒙,今日卻反常,艷陽普度眾生一般高懸,雖已快接近落日時間,從高高翹起的屋檐灑進(jìn)來的彩霞仍將房間照得溫暖又耀眼。
明齊行鼻翼狠狠翕張,沖著床前上了年紀(jì)卻分毫不減美麗的女子喝道:“夷州有數(shù)千精銳,你身為夷族女子,就不怕我揮軍蕩平你夷族全境。”威嚇的話語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輕蔑。
“不愧是帶領(lǐng)近萬大軍,憑借強大的領(lǐng)軍能力收服了夷州蔄山八部的男人,”阿托婭身體頓了頓,隨即勾起一抹冷笑,“都已經(jīng)到了任人魚肉的地步,你居然還能作出居高臨下之態(tài),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明齊行冷聲道:“荒謬,任人魚肉?就憑你?”
阿托婭吐出一口濁氣:“自然不止我,還有我們夷族八部子民。”
“從你進(jìn)了我明家門,你便不再是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夷族圣女,只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婦人。”明齊行的眼神中滿是惡意,“夷人現(xiàn)在皆受南無部落首領(lǐng)亞里坤的統(tǒng)領(lǐng),難道還能聽你號令?”
他似乎覺得自己所言是什么了不得的笑話,嘲弄大笑兩聲:“他們恨你還來不及,當(dāng)年拋棄他們的人,不正是你嗎?圣女大人。”
“有我的支持,你所重視的那些低賤夷人被亞里坤壓制得連氣都不敢多喘,如畜生一般任人買賣,可你又能拿我怎么樣呢?”他的語氣幾乎是好整以暇的,毫不掩飾他的輕視,“殺了我?”
房間中霎時落針可聞。
明齊行揚起勝利的微笑:“你不敢。”
良久,阿托婭忽地低頭湊近明齊行面前:“是,我自然不敢。”
“我嫁你近二十年,你從沒放下對我的警惕,更不許我接近我族子民,我對你厭之入骨卻也無可奈何,皆因我院子里的人全是你的眼線,只要我稍有異動,你手下立時便是便會聯(lián)合亞里坤將陽巫部落僅剩的數(shù)百人屠個一干二凈。”
她面上恨意幾乎要噴薄而出,忽然聲音一頓:“不,我說錯了,你哪里舍得將他們殺盡,只會將他們?nèi)孔テ饋怼!?/p>
“陽巫部落中女子全是美人,你當(dāng)然不舍得殺,就是不收入自己房中,也能往外賣,給你獲取無盡的利益,男子則能挖掘深埋地底的礦源,更是數(shù)之不盡的財富。”她冷冷道,“可他們從此卻再無自由,活得生不如死。”
明齊行松下繃緊的身體,輕松地躺在床上,明明手腳皆不能動,姿態(tài)仍居高臨下:“你知道就好,還不放了我。”
阿托婭緩緩直起身體:“可我若是沒有萬全的把握,敢對你動手嗎?”
明齊行眉眼厲色一閃而過:“你有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