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鞭未落在老漢身上,雁蕭關反手將馬鞭插在后頸衣領,翻身下馬,手一抬,木板車便被整個扛起,他側首吹了一聲口哨:“老伯想往哪兒去?”
老漢也不以為意,哆嗦著手指著北邊的角落,道:“就在那處。”
雁蕭關便甩開腳步,幾步就將板車放到了老漢指定的地方,這時老漢居然還在原地。
雁蕭關揮手道:“我先走了,你慢慢來?!?/p>
馬一直跟在他身后,他往上一躍便跨了上去,片刻便穿過方才的人群。
他的來去并沒對街上的人們造成干擾,雁蕭關方離開,空出的馬道轉眼消失無蹤,爭吵聲,叫嚷聲此起披伏,讓人止不住開始恍惚,這時不應是蕭條凜冬,該是蟬鳴聲不絕的熱鬧夏日。
連灰白的天空也沾上了生氣。
綠秧驚得目瞪口呆:“天都百姓們都這般聽話的嗎?那人到底是何身份?”
明幾許似笑非笑看她:“你看我知不知?”
綠秧一縮脖子:“我馬上就去打聽?!?/p>
明幾許看向早已不見人影的御道盡頭,眼眸變得深沉,唇角往上掠起一抹笑,如一副精妙的美人稿,帶著讓人移不開眼的容色。
吳伯站在他身側,等著侍候他,冷不丁撞上這抹笑意,只覺一股凌冽感撲面而來,逼得他不敢直視。
雁蕭關一刻不停進了宮,馬停在殿前,他身后跟過來的禁衛見他下馬,立即過來將馬牽了下去,殿檐下恭候著的內宦馬不停蹄迎上前。
第7章
“說說吧,怎么回事兒?”雁蕭關順手將披風扔給久候在此的內宦,披風是臨走前管家硬給他披上的,一路過來,被他體溫熨地暖洋洋,內宦方一接過暖意便涌了上來,僵硬著的手腳瞬間回溫。
他腳步匆匆跟著雁蕭關往上,邊小聲急促道:“今個兒一大早的麗嬪便去了東宮,說是想看望太子妃,太子妃當時正在殿中祭拜夭亡的女兒,麗嬪也跟著去祭奠,卻不想無意間撞翻了燈柱,”說到此處,他頓了頓,接著聲音壓得更低,才繼續道,“沒成想燈柱里居然掉出一個木偶人,上面……上面刻著陛下的名諱和生辰?!?/p>
雁蕭關搓了搓手指,禮節性地表達了一句感嘆:“真不幸。”
接著漫不經心又問:“里面說清楚了嗎?”
內宦回道:“稟殿下,未曾,太子妃當時便被扣在了東宮偏殿,消息傳來時,太子正與陛下議事,朝臣們也很是震驚,一直爭論到現在?!?/p>
“得,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毖闶掙P嘆了口氣,看來今日是消停不了了。
他才跨進殿,便聽見一聲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想來是氣急,紫得通透的端溪硯傾刻間四分五裂。
弘慶帝年不過五十,眉間一道深痕,神情端正嚴肅,年僅五歲就被立為太子,即位至今二十六年,此時眼含震怒,殿中朝臣立時噤若寒蟬。
雁蕭關抬眼掃見殿中裝木頭的朝臣們,方才他在殿外聽到的聲響可比里坊市場還吵鬧,若不是他年紀輕輕,還當是產生了錯覺。
他重重咳嗽一聲:“陛下怎這么大氣性?氣壞了,心疼的可是我們這些為人臣為人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