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蕭關一手抓著明幾許的肩,一手攀住船邊繩索,借力騰空,拖著人一躍而上。
兩人身上滑落的水珠滴答落甲板上,沒一會兒,雁蕭關立足之地便流下一片水漬。
他接過一旁遞過來的深色大氅,眾人只覺眼前一閃,連他懷中女子穿什么顏色的衣裳都沒看清楚,人就被大氅從頭蒙到尾。
雁蕭關隨手點過一位侍女:“快去燒熱水,再請個大夫過來。”
閎予珠身體發(fā)著抖,分明是被凍的,此時卻更像是被氣地止不住亂顫。
失了理智之下,她撿起腳邊滾落的酒壺,奮力往雁蕭關后腦砸去。
雁蕭關隔著氅衣將人攬得結結實實,驟然反手一抓,翠玉酒器落在突起指節(jié)間,轉(zhuǎn)眼片片碎裂,塊塊掉落在地。
“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狗東西,居然敢救傷了本小姐的人,小心我連你一塊兒殺。”閎予珠從不掩飾囂張與惡意,此時自然也是如此。
“狗東西?”雁蕭關冷冷重復,被水沖過的眉尾雜亂無章,更顯他眼神凌厲。
閎予珠心中一緊,仿佛此時才覺出寒冷一般,止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什么時候這么膽小過,眼神變得更狠,張口欲罵,旁側(cè)卻傳來一道顫抖的聲音:“五殿下,好好喝著酒呢,怎就突然往水里跳?”
宣潭京呼天喊地,腳步踉蹌著跳到連湘閣的畫舫上。
“聲音小點,快震得我耳聾了。”雁蕭關將人掀去一邊。
再不理慌忙圍過來關心的人,他側(cè)頭,似笑非笑看向閎家畫舫:“你剛才叫我什么?”
閎安達張口結舌:“宣、宣七爺。”
都是混跡天都歡場之人,他自然識得宣潭京,而能被宣潭京稱為五殿下的人,他恍若晴天霹靂,緩緩將視線落在雁蕭關高大背影上:“五殿下見諒,我珠兒妹妹剛才在河里凍久了,頭腦昏沉以致口不擇言,殿下勿怪。”
閎予珠橫眉怒目,發(fā)間滴落的水珠顯得她異常狼狽:“殿下又怎么樣?有太子和太子妃為我撐腰,我還怕他區(qū)區(qū)一個普通皇子不成。”
閎安達抬手捂住她的嘴,靠近她耳邊急急道:“那是普通皇子嗎?那是當朝五殿下,陛下和黛妃最寵愛的皇子,別說是你,現(xiàn)下就是太子本人在他面前都得矮一頭。”
再是被怒氣沖昏頭腦,此時也被驚地恢復了些理智,臉色刷的慘白,前幾日東宮巫蠱一案,閎予珠自然也有所耳聞。
且雁蕭關的名聲本就名震天都,任家中父母兄姐如何寵愛她,也曾多次在她面前耳提面命:“天都任你施為,可一個宣家,一個當朝五殿下,見著后定要避其鋒芒。”
往日尋都尋不見的人,現(xiàn)下只因一次落水就撞見兩個。
攏著的大氅下,明幾許睜開雙眼,雁蕭關那一捏確實足以使女子昏迷,可他偏偏是男扮女裝,察覺到雁蕭關意圖后,昏迷不過是順勢而為。
閎予珠不甘心往后退卻,色厲內(nèi)荏地堅持站在原地,只覺她這一生都沒有如此狼狽過,心中憤怒翻騰不休,手掌緊握,只覺頭腦發(fā)昏,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寒氣沖了上來,視線晃動間,她恍然看見一抹視線,視線是從雁蕭關臂彎投過來的,而被雁蕭關抱在臂彎的人,分明該是早已昏死的明幾許。
明幾許從寬大的氅衣縫隙悠悠望出,與閎予珠四目相對。
雁蕭關沒有多加注意懷中女子,雖女子橫躺在他臂彎,可癱軟的身體卻昭示著女子還沒恢復清醒,見閎予珠囂張跋扈,他更是張狂灑脫,自然沒看到女子頭上的氅衣微微滑脫,一雙清凌凌的眼眸順著微張的眼縫投向?qū)γ妫踔练怕齽幼鞒b予珠挑了挑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