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諒首先想到了郭子興。
雖然郭子興明面上與馬一良稱兄道弟,共同抗元,但以陳友諒的了解,郭子興心胸并非十分寬廣,對能力出眾、且并非絕對親信的馬一良,內心深處始終存著一份猜忌和芥蒂。
“或許……這是一個突破口?!标愑颜応幚涞厮妓髦?,“若能巧妙構陷,讓郭大帥相信馬一良有擁兵自重、甚至背叛投敵之心……憑借郭大帥的多疑,必定會對馬一良產生懷疑,甚至下令制裁?!?/p>
“到那時,我作為郭大帥的親信,又是宿州軍中的二號人物,順理成章地接管一切,豈不是名正言順?既能除掉心腹大患,又能奪得基業(yè)和美人……”
想到此,陳友諒開始更加隱秘、更加系統(tǒng)地在宿州這張棋盤上布局落子。
在軍務安排上,他利用馬一良賦予的權力,更加巧妙地將自己的一些同鄉(xiāng)、舊部、以及被他用小恩小惠或許以重利拉攏過來的人,安插到諸如城防哨卡、軍械庫、糧草輜重隊等關鍵崗位。
這些調動看似出于公心,為了提升效率或加強管理,實則悄然編織著一張只效忠于他陳友諒的關系網。
在接觸城內那些幸存的、或是經過整頓后態(tài)度曖昧的士紳富戶時,他不再像馬一良那樣強調法度與公平,而是巧妙地暗示馬將軍過于“嚴苛”、“不近人情”、“行事過于激烈,恐非長久之道”,同時流露出自己更懂得“變通”與“體諒商賈難處”的態(tài)度。
這種看似推心置腹的交談,往往能在那些對馬一良鐵腕手段心存畏懼或不滿的士紳心中,播下對現(xiàn)任統(tǒng)治不滿的種子,并隱隱將陳友諒視為一個潛在的、更“好說話”的靠山。
他甚至暗中派遣心腹,以保護之名,行監(jiān)視之實,格外留意郭雅簫的起居習慣、日常行蹤,觀察她身邊有哪些得力的人,尋找任何可能接近、甚至……在未來混亂中加以控制的機會。
這一日,郭雅簫正在防御使府后堂的書房內,全神貫注地清點核對府庫近期的賬目。
算盤珠在她纖纖玉指的撥弄下,發(fā)出清脆而有節(jié)奏的聲響。
窗欞外,午后的陽光斜斜照入,恰好籠罩在她身上,為她專注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光,勾勒出挺秀的鼻梁和飽滿唇形的完美輪廓。
幾縷不聽話的青絲掙脫了發(fā)簪的束縛,垂落于她光潔的額前和腮邊,隨著她微微的動作輕輕晃動,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動人風韻。
陳友諒手持一份軍報,以匯報軍務之名,經侍衛(wèi)通傳后獲準進入。
踏入書房的瞬間,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宛如精心繪制的仕女圖般的景象。
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一跳,一股熱流直沖頭頂,幾乎要讓他失態(tài)。
他連忙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旖念,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將目光刻意停留在自己腳前的地面上:
“末將陳友諒,參見夫人?!?/p>
“城外哨探剛剛回報,近日發(fā)現(xiàn)有小股元軍游騎在宿州西南五十里外的山林間活動,似在窺探我方虛實?!?/p>
“末將已派出一隊精銳騎兵前往驅散、搜剿。這是詳細的軍報,請夫人過目?!?/p>
他雙手平穩(wěn)地呈上文書,然而那低垂的眼簾下,余光卻不由自主地、貪婪地掠過郭雅簫那雙正在撥弄算珠的、如玉般瑩潤的纖手,以及她因坐姿而更顯挺拔優(yōu)美的身姿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