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楞嚴經》翻到“汝愛我心,我憐汝色”處,朱砂批注已暈成殘紅。
她想起上月截獲的多鐸密信,說吳三桂在昆明用緬甸翡翠雕了只斷手——和他砍下的那三十八只明室宗親右手一同供在王府祠堂。
每每讀到這些字句,就宛如萬箭穿心一般,讓她難受,心中滴血。
雞鳴乍起,她顫著手打開螺鈿妝奩,最里層紅綢包著半塊和田玉佩,裂痕處沾著干涸奶漬。
這是弟弟慈炯的遺物,崇禎十七年那個渾身滾燙的嬰孩,在她懷里斷氣時還攥著這玉佩。
后來她在五毒教地牢里熬刑,就是咬著這玉上的蟠龍紋挺過來的。
燭光搖曳,將九難師太的身影在墻上拉得老長,隨著火苗的跳動,影子也微微晃動,顯得愈發孤寂。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斷臂處,那里空蕩蕩的,仿佛是命運對她的無情嘲諷。
曾經的金枝玉葉,如今卻落得這般凄慘的境地,失去了國家,失去了親人,也失去了青春和愛情。
“呼呼……”
窗欞忽被疾風撞開,窗外風起,突然下起了暴雨,裹著玉蘭花瓣撲在梳妝臺上。
九難師太起身關窗時瞥見香案下的烏木匣,羊皮卷在雷光中泛起血色。
那里頭鎖著阿珂與阿琪的身世。
燭芯爆開一朵燈花,九難師太仿佛在鏡中忽然浮現阿珂熟睡的臉龐。
那孩子總在夢里喚娘親,睫毛上沾的月光與陳圓圓當年在田貴妃寢宮彈琵琶時一模一樣。
九難摸索著梳篦邊緣的蓮花紋,想起上月替阿珂篦頭時扯落的青絲。
此刻正和袁承志贈的犀角簪收在一處——就像那年溫青青將她們的發絲結在一處投入丹爐,說要煉鎖心蠱。
大雨來得急去得也快!
雨勢漸弱,檐角開始滴答作響。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徒弟——阿琪和阿珂。
這兩個孩子,是她在孤獨和絕望中唯一的慰藉。
她將自己的一身武藝傾囊相授,然而,她卻一直隱瞞著一個殘酷的事實——她們都是仇人的孩子。
阿琪是多爾袞的女兒,而阿珂則是李自成的女兒。
傳授她們武功,甚至給她們灌輸家仇國恨,目的是等她們長大之后,用自己教她們的功夫,用自己給她們的長劍,刺入她們至親的胸膛,砍下他們的頭顱!
因為她們的至親,就是九難師太的至仇。
多爾袞已經死了,阿琪沒有了作為復仇棋子的作用,但阿珂還有。
但隨著阿琪與阿珂的慢慢長大,師徒也一天天變得情深。
她們終究只是無辜的孩子,自己這樣做,對嗎?
每當想到這個,九難師太的心中便充滿了矛盾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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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方面深愛著這兩個孩子,另一方面又無法忘記她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