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要換牙了。”這副身體剛過了七歲,門牙隱約松動,眼看著有了要換乳牙的跡象,她連膳房供給的骨頭都不啃了,更別說這些粘牙的糖果。
繡花的丫頭們在里屋,云珠兩個在外間,一人手里拿著個如意紋的繡棚子深一針淺一針的扎著,許是想著有外人,兩人都做足了樣子,并不閑話。
晴雯說過,賴家擺宴的正日子定有府中的太太們過來赴宴,賴尚榮也有些官面上的友人上門,因怕怠慢出了差錯,才將熟識的下人們提早一天宴過,也算盡了人情。
不過這賴家也是個人才,晴雯雖是他家出去的丫頭,卻到底是少爺身邊服侍的,如今再回來,多少也算是半個客人。
客人上門來了,一無拜見,二無傳喚,就這么撂在針線房大半個時辰無人理會,不知是何緣故?
正當二人百無聊賴時,就聽聞屋外嘈雜的腳步聲,不多時一個眼生的小丫鬟上門,怯生生的眼神在屋內轉了一圈,將視線落在了晴雯臉上,惴惴道:“奴,奴婢是賴嬤嬤院中的丫頭,賴嬤嬤叫我來請晴雯姐姐前去松延院敘舊。”
一段話說得磕磕巴巴,果真是新丫鬟,見著那細瘦伶仃的胳膊腳,云珠眼中閃過一抹同情之色,賴家的伙食看起來不如賈府。
眼見晴雯收拾了衣擺,欲要出門時,云珠也一撂手中的繡棚,緊隨其后。
只是她還沒跨出門檻,就被那小丫鬟攔住了身形:“客人稍等,賴嬤嬤只遣我叫了晴雯姐姐去。”
“啊?”云珠看看那小丫頭,又看看晴雯,發出疑問的聲音,請人怎么還只請一半呢?
她眼睜睜的看著晴雯走出院子,這四方院中就剩自己一個,心下些許無措開始蔓延。
早知道就不來了。
“妹妹若覺得無趣,可出了這角門去花園中逛逛。”云珠在廊下見丫鬟來來往往,午后的陽光明朗溫熱,滿院子披紅掛彩的裝扮愈發生輝,到處都是一排暖洋洋的富貴安樂氣息。
進門送東西的丫鬟見著云珠迷茫,又溫聲細語笑吟吟的對她說:“您是寶二爺身邊的人,咱們往后還可多多往來呢!”
聽及此處,云珠心中才了悟,這許是賈府中哪個院子里的下人。奈何人家認出了她,她卻沒認出人家來,一時間氣氛好不尷尬。
“多謝姐姐指點。”因怕接不上之后的話,云珠趕忙應承了那丫頭,再謝過便抬腳往花園去。
老太太院中的丫鬟,只要不是脾氣秉性太過嚴苛的,都是旁的下人親近拉攏的對象。是以面對旁人突然釋放的善意,雖不習慣,卻也順其自然的消受了。
但自己是個笨蛋,時常分不清旁人是口蜜腹劍還是口蜜腹蜜,生怕被人拿了做筏子吹虧倒霉,至今不敢在賈府里肆意走動,蝸居在絳蕓軒那方小小的天地里,日日盼望著大觀園快些動工。
府上盛傳元春在宮中已頗為得臉,想必大觀園不日就能提上日程了。
等大家都搬進大觀園,也就不用像如今這樣處處仰人鼻息,步步生怕踏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