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節烈又無力反抗的樣子落在男人眼中,惹得那男子抬起頭來,言語間多有羞辱。
待見了那張臉,云珠似乎什么都聽不見了,雙眼迷茫間對不上焦距,似乎什么都看見了,又似乎什么都沒看見。
怎么會是賴尚榮?
那女子斷不是小楊氏,卻也從不曾聽過這賴家大爺有通房小妾之類的。
偷腥。
云珠腦子里冒出個念頭,隨即想起那句著名的臺詞,這闔府上下恐怕就門口那對石獅子是清白的!
她抱坐在樹杈上,顛了顛懷中摸出來的石頭,賴尚榮此人貪花好色不擇手段,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今兒自己這門牙沒了,他得負一半責任,不如先報個仇!
可估摸著這樹杈到那窗戶的距離,心中添了不少沮喪,她若是個成年人也就罷了,眼下這小小的身形,甭說準頭兒,便是扔過去也是十分不現實的事情。
更何況京畿重地,天子腳下,少不得四處有錦衣衛這類的巡城人手,真鬧到京兆尹去,難道賈家會放棄賴尚榮保她不成?
但也不想就這么走了,且不說那同為女子卻倍受欺凌的丫頭,就說賴尚榮此人行事作風,府上任誰聽了也只會說他荒唐之極。
小院中,隨著一陣雞飛狗跳聲響起,暮色下周邊的狗也跟著狂吠起來,隨后那叫罵的房屋便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寧靜。
聽著開門的聲音,云竹手腳并用,壓根兒沒注意到自己的身影落在身后那女人眼中。將石塊往雞窩里一砸,隨后窸窸窣窣的就順著樹干滑下來,來不及打理身上的枯樹皮,拉著晴雯就要跑。
“是賴家大爺!”邊跑邊解釋到,晴雯一聽這名字,幾乎快反射性跳起來:“你……你你你沒被他看到吧?”
云竹想了想,搖搖頭。
賴尚榮此人心性不舒闊,對于一些事甚至算得上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眼下兩人分明是壞了他的‘好事兒’,晴雯心中的擔憂,幾乎要凝成實質。
正當兩人一氣兒跑到轉角處時,這兒離賈府的角門已然不遠,目光遙遙望去甚至見到賴貴正在同二奶奶身邊的婆子說著什么。
這賴貴是賴尚榮的胞弟,弱冠之年的歲數已經有了功名在身,就等著家里操縱后同他哥哥一般,成為賴家年輕一輩的第二顆星星。
只是,他何時需要同二奶奶匯報事務了?兩人適才沉重的心情被疑惑取代,微微溫和的風兒刮在臉上,在墻邊細心的整理完身上的樹皮草渣后才欣欣然往角門去。
整理衣衫這么一會兒了,這賴貴還沒走,只得相互見過禮后才提著紅雞蛋往府內走。
“姑娘們今日受驚了。”兩人的裙角還沒進入門檻,就聽那弱冠少年出聲道。
晴雯腳下一個趔趄,帶得云珠心頭也一驚,正準備施展唬弄大法時,賴貴又一臉無辜道:“今日家中有喜,本是來接父親家去,你二人衣裙……定是在我家吃了怠慢,小生這廂先賠個不是了。”
二人警惕的看了一眼賴貴,見他捉著一把扇子文鄒鄒作揖的模樣。順著婆子的目光低頭,才見裙邊幾許凌亂,繡鞋上也有不少奔跑中帶上的污漬。
關天化日之下叫一個男人從頭打量了,目光雖不似賴尚榮那般的無理虛浮,卻也叫人渾身不舒服,想到此處,晴雯一拉云珠,甚是無語道:“勞賴二爺關心,貴府的院子十分精致,叫我們流連忘返這才多逛了兩圈。”
好在賴貴知趣,見晴雯面色不善,便說了幾句場面話就揖了下便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