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錯過了黛玉臉上一閃而過的羞赧。黛玉則是想著沒落地的事情就不好與人言,轉而岔開話題去,提起府上的雜事。
賈府的事沒什么好說的,最近的就是賈環受傷,于是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賈環的傷勢叫太醫束手無策,卻叫怡紅院里一小丫鬟誤打誤撞的拜對了神這事。
兩人頗為驚奇,寶釵想起什么似的,詫異道,“怡紅院身后有一石洞,正是天光好又靜謐的地方。鶯兒曾與我說,那名喚云珠的丫頭時常憊懶,假做看書沒事就往里頭鉆?!?/p>
從寶釵的角度來說,怡紅院的丫頭有一個算一個,加一起都湊不出兩塊好餅,放眼望去,俱是心空眼大之輩,偏寶玉不加管束,還每每得意自在,真真游手好閑二世祖,叫人生煩。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霎時間,水溶在她心里的形象從不清晰變成了兩米高,倒是順眼了不少。
“怎會?我瞧著倒是機敏不輸香菱妹妹,詩詞上雖不顯,可心細如發,很有遠見?!毕肫鹑藚B榮丸和胡夫人一事,黛玉言語間的回護之意,只有她自己聽不出來了。
寶釵無語,只當她愛屋及烏,不做它想。
許是今年事多,這處賑災那處賑災的,老皇帝一時來了興致,說起天壇齋宮里的溫泉,若是能虔誠沐浴齋戒,想來老天該護佑民生了。
禮部先行,又通知了‘搖搖欲墜’的東宮,水頤一行抵達行宮時,恰好遇上從護國寺出來的釵黛兩個,兩廂一碰……
此時天壇齋宮門口已有眾人恭候,為首的正是東宮那位‘傷了臉’的太子,他年紀雖不小,但形容干凈,貴氣縈繞,和許多皇子王孫一樣,是一位富貴天成之人。
于寶釵而言,更有一層兄嫂關系,就算皇家威嚴,私下里還是顧著人倫溫情。只見水頤大大方方的遙遙傾身,與寶釵這位‘堂嫂’見了禮。
待走近了,才看見這位臉上的神情意味深長,面具下露出的一角朱唇似笑非笑,更不忘周全的慰問了黛玉這位半路來的‘郡主妹子’。
“郡主府的匾額還是孤親自督辦,文恩若有不習慣之處,只送個口信來東宮?!闭f著,還吩咐馮保,這是昔日林公獨女,又是陛下欽封的郡主,一應事宜,不可怠慢。
林公獨女,是滿朝文臣頭上揮之不去的一抹華光,象征著半個林如海的遺澤。
斯人遠去,后來者就是為著名聲,也要將這位昔日重臣的獨女在面子上看顧到位了,才算是對陛下盡到一個忠,對昔日上臣算一個義。
馮保心中了然,嘴上應是,又到黛玉面前行一禮,恭謹不失威嚴。
黛玉恍惚,原來文恩是叫自己。
真別扭。
沒搭茬幾句,太子又說起禮部操辦黛玉遷府的事宜流程,溫潤儒雅的嗓音帶著不可置疑的權威,寶釵霎時歇了與東宮建交的打算。
東宮暫無女眷,而這位爺,看起來也不像是好相與的人。
但有一樁事叫她高興,黛玉郡主之身,往后婚事就有禮部官媒過問,為著陛下的金口,也斷然沒有糊弄的道理。
對好友的操心暫時落了下來,一門心思的開始為自己盤算,薛蟠年后回京,西郊大營或是武城兵馬司的職位總能撈到一個,屆時好生提點,早晚能將金陵薛家收入囊中,為她所用。
如此,才算真正在京城有了暗地里的倚仗,就算正妃進門,她也可保自己與哥哥的‘前程’了。
過了數日,瀟湘館眾人趕在臘月封印之前,隨著禮部前往掛了郡主府匾額的新園子暖房,此行,賈家竟然是最后一個知曉的。
賈璉原想搭上林家舊部的打算,一時落了空。畢竟,連林黛玉這個‘質子’都暫無了,還拿什么話頭去和昔日的林家舊友攀關系?
這也叫向來熱切的的賈寶玉過得萎靡,倒不是擔心賈家前途,而是最好的玩伴離了府,心中惆悵罷了,一時間任往日熱鬧的丫鬟們怎么哄,也不過歡笑三兩聲,復又低落起來。
只是王夫人心下不愉,郡主又如何,她的寶玉千好萬好,更有頭次下場就中第的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