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回廊里左拐右拐,出了院門又進院門,走到趙六腳底酸燙時才聽那小丫鬟說到了。
“這是二奶奶的陪房,你們得叫她吳娘子。”那小丫鬟嬉笑著臉,將一眾小丫頭交到了一個渾身桂花頭油香的穿紅褐色比甲的婆子手里,嘴里介紹道。
那婆子板著臉,催促問:“二奶奶都見過了?怎么說的?”
“都見過了,說是先調教著,得用了再讓太太過目。”
婆子沒搭話,點點頭,就辭別那丫鬟,領著幾個小丫頭入了垂花門,穿過抄手游廊,到拐角處時打開了墻上一個極小的角門。
趙六人小,跟在那婆子身后,看不清環境,只見朱墻亮瓦,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
榮國府里的陽光都自帶一股香風,但那也撫慰不了她腳底的酸痛,今天一上午快把半輩子的路都走完了。
三轉四繞,正當趙六昏頭轉向之際,終于停在了一處院落前。
“你們幾個丫頭,先一處住著,下晌自有人過來教你們要做什么。”說著還叫人上前檢查了她們的衣衫鞋襪和頭發,確定了已是洗涮干凈的,才轉身離去。
四個孩子,最小的如趙六五歲,最大的么,她聽那婆子說也才七歲。
造孽??!
這個年紀的孩子在現代那還是父母懷里的寶兒,哪就用得著自食其力了?
趙六年紀小,那幾個大的能選上也不是只會哭哭啼啼的,當著婆子的面,眾人一番謙讓之下,她得了個位置不上不下的床鋪。
小小的偏房里,一屋子擺了六張床,雖不是通鋪,卻比通鋪好不了多少,窄窄小小的,比學校宿舍里的還‘精致’些。
最里頭那張靠著窗戶,上頭有被褥家當,一看就已經有人了。
她們既然謙讓著讓她選,那她就毫不客氣地選了那已經有人的隔壁張床。
見眾人輕輕舒了口氣,趙六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大家都不覺得她選的是個好地方。
按照她大學住寢室的經驗,靠窗的床位才是最好的床位,遠離大門,不必受進進出出的門風;靠著窗戶,采光又好空氣又清爽。
可能是因為這里地處北方,大家都覺得靠門靠窗不是好地方,余下三人分別挑了門后,墻邊這種溫暖的地方。
那婆子見他們選好了地方,打量了一圈之后暗自點點頭,然后帶著四個小丫頭抬腳出門去。
“既然選好了住處,現下也晌午飯點了,先去隔壁吃過午飯吧。”
四個丫頭都是只身一人進的賈府,自然是對方怎么安排大家就怎么做。
又跟著那婆子魚貫而出,從回廊下走到飯堂。甫一進門,趙六就看見已經排排坐好了二十來個比她稍大的孩子,面前的長條桌案上擺了兩大盆菜。
一盆是紅蘿卜白蘿卜燉的什么肉湯,湯少料多,上面飄著點點肉花,另一盆是酸香四溢的醋溜白菜。對于半個月都沒吃過飽飯的趙六來說,這葷素齊全的家常菜,不啻于滿漢全席。
雙眼發光的等婆子在邊上和她們說了用飯的規矩后,四人分開兩兩對坐,那婆子自己則凈了手去了簾子后面的另一席。
趙六見大家開動,也手快的抓著個餅子小口而快速的啃,在腦子里重復了好幾遍,飯點是十一點,十一點,不能錯過,錯過了就只有剩飯剩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