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少錢?”藕官鼓著嘴,發言十分天真爛漫。
這些大戶人家指不定都有下人在附近守著的,老漢并不忽悠,笑呵呵地伸手比道,“誠惠,七文錢一碗!”
“比年前貴了。”云珠敏銳道。
三個官當場石化,七文錢,這一碗果子,當真還不如個雞蛋貴!這……這怎么會?
“呵呵呵,姑娘真是通曉民情,只一點恐怕家上未說,今年水患橫行,糧價飆升,再兼多少米稻還不及灌漿時就叫水淹了過去,年下能不能有收成,有多少收成,都是說不準的事吶!”
老漢眉間布滿郁色,神情嘆息地朝天上看一眼,金黃的日頭灑在篷布上,又星星點點地落在他臉上,罩出一地的憂愁,“來年老漢這活計還能不能做都不一定了,若是這糧食繼續漲價,只能收攤回家。”
云珠數了二十八個銅子兒遞過去,又補了兩個湊整,“請老丈再給我們一碗清水,走了一上午,也解解渴。”
多兩文錢,就要幾碗水。見老漢歡天喜地的轉身,又將三個官驚得一跳,府上隨手打發門房,沒個十幾二十文的,都難免背后叫人說嘴。
見幾個小丫頭憨憨的樣子,云珠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怎么樣?一百文是不是很多?”
太多了,可以吃十幾碗糖油果子,再一想方才上香,一人二百文扔了出去,芳官幾乎倒吸一口涼氣。
怪不得云珠從不愛出門,只因進進出出都要許多打賞,叫人心痛。
三人一改來時的歡騰勁兒,個個垂頭喪腦的捏著荷包,她們是下人,但她們不是穩定的下人,是買進來充盈大觀園的景觀,本質與大觀園里的動物并無區別。
猛烈慘淡的現實砸在腦門上,短暫的告別了國公府內的物價,乍一看見真實的世界,別說她們,連云珠都有些恍惚。
京城權貴云集,流民不許入城。
若不是為安全計,云珠真想帶她們出城去瞧瞧,瞧瞧那些一日三餐都指著富貴人家施粥的可憐人,好叫芳官捫心自問一下,是否還做的出來米糕砸鳥的舉動。
不過如今火候看著也還行。
想起來時和馬夫的囑咐,因此對三個官說道,“我有些話兒要帶家去,帶完話之后我們去看皮影戲如何?然后等車夫來接咱們回府。”
三人點頭,并無異議。云珠卻難免多想,逢年過節在趙三那處也就罷了,若是平日里她也大喇喇的帶著三個外人上門,那處境未免有些尷尬。
畢竟,她又不是趙三真正的親妹子。
可若是不去,趙三是個善良的姑娘,她心中視自己為依靠,劃得太清楚反而生分。
正趕著路,路邊一老嫗探頭,推銷著籃子里的東西,“姑娘,買些雞蛋吧,自家糧食喂的雞,香著呢,一個只要七文錢。”
云珠回頭望了芳官一眼,似乎明白了她的驚詫,笑著答應道,“好啊,給我裝十個雞蛋吧。”
七文錢,七文錢!府上吃的是金雞生的蛋不成?!
芳官頭頂仿佛罩著一片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