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頭寧國公一病不起,寧國府的爵位二三十年便易了四回,如今當家的賈珍乃是當年寧國公的重孫子輩兒,哪里還認得什么焦大焦小的,只念著他是府中積年的老仆,高高掛起也就是了。
主子都不待見他了,奴才們見風使舵,好差事更是輪不上他,一來二去的,家底只出不進,到如今不是個空殼也差不了多少。
添油加醋的,晴雯又補了不少旁白,云珠正聽得津津有味時,就聽綺霰徑直道:“你且再胡咧咧些,看回頭賴大娘不找你算賬!”
晴雯笑著分辨道:“好姐姐,我如今還沒說到正頭兒處呢,你可別嚇唬我。”
說罷卻也聽話的起了新話頭,聊起今日出門的趣事。
從賴家添了個生得國色天香的燈姑娘,到王熙鳳在東府如何立威,上東府吊唁的賓客都有誰,再到黛玉的車馬行李已經準備齊全不日便要前往揚州。
端的是個足不出戶卻曉盡天下大事,也不知道她怎么生的耳朵眼睛,竟是一個熱鬧也沒錯過過。
末了又十分不好意思道:“云珠知道的,我今兒是去見了我表哥,哎,如今我那嫂嫂有了身子,正是鬧騰的時候,今兒要吃酸杏子明兒要吃糖菓子的。這不,聽聞咱們府中出去了一種獸樣的糖人,正鬧著要瞧瞧呢?!?/p>
說到這兒,晴雯端起杯子掩飾似的喝了口茶水,目光直往云珠身上打量。
這兩年的磨礪可不是白來的,本就成年的靈魂經了這么多事,何其通透老練?單看晴雯鋪墊這么久,就能猜出真相了。
這院中丫鬟們抱團,許多人已經隱約有以襲人馬首是瞻的意頭。而同為大丫鬟的晴雯卻每日里沒心沒肺的,四下里心直口快,雖得罪人,卻是一等一的好相處,于是一拍胸脯道:“這活兒我便攬下了?!?/p>
頓了頓又道:“我原本也是想給小侄子做個什么賀禮的,你這般說了,我倒是有想頭了。”
晴雯心領神會,忙接口道:“既是如此,沒得辛苦你幫我一遭,趕明兒我得空給你繡個蝶戲牡丹的扇面!”
綺霰嘆口氣:“你這張嘴呀。”
見晴雯毫無醒悟的模樣,又忍不住提點道:“昨兒你們去了賴府,老太太提了襲人前去回話,雖聽不細致,如今卻也不少人知道她攬權獨斷,連寶二爺都要聽她安排。有道是人言可畏,她僅僅是做了些不算太出格的事便被敲打了,你說這些妄議的話,豈不是上趕著給人送話柄了?”
“敲打襲人?”云珠將信將疑道,“襲人姐姐正是老太太調教出來的丫頭,聽聞老太太極滿意才撥給寶二爺使喚的,怎的……”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想著,明明就是送過來的通房丫頭,做些跟旁的丫頭不一樣的事也實屬正常,哪里就夠得上老太太專門敲打一遍了?
莫不是她做了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