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臉都白了。”王熙鳳嘀咕一句,叫寶玉更是心急,恨不得上前親手將黛玉挪走。
周遭幾人不由得往黛玉臉上看過去,體弱之人于將養(yǎng)上細心,熱不得冷不得,玻璃人似的照料,自然膚色就比旁人更白皙幾分。
見目光環(huán)繞,黛玉頓時掩面,輕聲道:“鳳姐姐請節(jié)哀,那朱砂小人兒我也是曉得的,前些日子正是從瀟湘館門前的水渠里淹著,說來也是我御下不嚴,竟沒早些發(fā)現(xiàn),這才……”
“若鳳姐姐需要,我自當出面做個人證,絕不推脫。”黛玉正欲離開,想起什么似的,又補了兩句。
一席話,摘了自己,又點明立場,倒叫王熙鳳心生暖意,拉著她的手吩咐了幾聲,忙說將來若是還有做一家子的情分,兩人自當對酒當歌一回。
這就是還在想休妻的事,黛玉抿唇不語,淺笑兩分告辭出了賈母院。
鳳姐兒嘆一口氣,不是她不想將這些事拆給寶玉他們聽,多一個人知曉內情,她的盤算便能穩(wěn)一分,可見林丫頭煞白的臉……罷了,還是些孩子呢,何至于嚇壞她們。
小子姑娘們一走,王熙鳳更是咬死要合離,休妻也使得,總歸日子是過不下去了。
說著,將自獨木難支的境況和盤托出,直接將賈府銀錢不趁手的遮羞布揭了個干凈。
畢竟,若不是山窮水盡,難道家里的男人會偷媳婦的金項圈出去當了?
賈赦眼神閃躲,訕訕落坐,云珠跟著出門前聽的就是這副亂象。
甫一出門,就見綺霰踮著腳焦急等待,賈寶玉滿心滿眼都是黛玉,哪里有功夫搭理丫鬟們?綺霰上前捉了云珠,劈里啪啦便問起緣由,何事這樣大的陣仗。
“我原想著寶玉送了點心就要回去讀書的,便叫麝月她們都不必跟著,誰曉得打聽一趟就見茗煙說出事了,什么情況?”她們到賈母院時,屋內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丫鬟們也不敢隨意鉆進去了,只得在門口等著。
如今見云珠出來,自是都圍上了她。
云珠摸著下巴,將自己聽來的消息整合了,便說:“你們都聽見二奶奶說的事了吧?是大太太和趙姨娘聯(lián)合著,要為……有些人謀好處呢。”
她不敢直呼賈環(huán)大名,就怕事后傳出去都說是她說的,那可怎生了得。可見大家還好奇,她干脆道:“事兒還沒了結呢,我瞧著,不過是二奶奶為自己求一個公平罷了,為著這公平,寧肯被休棄也無二話!”
真不愧是賈府最彪悍的鳳辣子。
衙門定罪還講究個證據(jù)齊全,這事兒恐怕一時半會兒沒法水落石出,眾人翹首以盼的態(tài)度叫回府的賈璉摸不著頭腦。
“怎么了?府里出什么事兒了?”他問來旺。
“額……”來旺摸著腦瓜,心說我跟您一道兒出門辦事,我怎么能知道府里發(fā)生什么了?但做下人就是要活泛,來旺出門扯了幾個下人問過去,再到璉二跟前就無比忐忑。
“說!”
“奶奶……奶奶說,要與您合……合離!”來旺咬著牙齒,很有幾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一句話也說得結結巴巴的。
天爺喲,這叫個什么事兒嘛!
正想說爺您別氣,咱們先去看看這事兒怎么回事,就見賈璉捂著腹部,滿臉血色盡失,儼然是疼痛難當?shù)哪印?/p>
大家都做好了今天璉二奶奶必能爭個子丑寅卯出來,誰曉得就傳出賈璉中蠱的消息。
賈府這段日子算是和那些神神鬼鬼的分不開了,胡夫人聽了這消息,心頭未免一哆嗦。
無它,那蠱蟲的味道多熟悉啊?搞不好還是她送給尤二姐的那只。
嘶,誰曉得逼迫那丫頭的就是這斯斯文文的璉二爺?
子母蠱子母蠱,名副其實一子一母,娘親牽制孩子,只要種成功,從此這身中子蠱之人便形同母蠱的后院,予取予求都不算什么了,就是要他的命,也只有笑著順從的份兒。
胡夫人思來想去,干脆請辭,“如今林姑娘調養(yǎng)得當,雖與常人還有些差距,但養(yǎng)身本就是日積月累的事,我老婆子用處也不大了,自當告辭家去。”
“可咱們姑娘還是五日里四日不得整睡,夫人可是有什么想頭?不妨說來,我們自竭力幫您辦去,何須這個時候離府呢?”紫鵑聽了,不待黛玉發(fā)話,想著老太太最心憂的就是姑娘的身子,如今眼看有些起色,任誰也不肯松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