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總是我輸!不能總叫我忍!我……”看著趙三蹙起的眉頭,云珠才意識到自己滿心憤懣也跟著這怒吼出了心間。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撇了一眼趙三的神情,心中原就有的目標更加光亮,我要賺錢!要從泥沼里掙脫出來,要去看太陽升起草木生長花朵綻放,這世界兜頭潑我涼水,我就把涼水全部攪混!
云珠抬頭挺胸的站在炕頭上,眼含清光澄澈無比,張嘴就畫了一張大餅:“趙三,你信我,咱們一定會過上自由自在的好日子!”
看著從前只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后頭的小妹,如今豪情萬丈的模樣,趙三不自覺的被她帶著一起憧憬起來。
只是星空仰望完了,總得腳踏實地,云珠拉著同自己五分相似的趙三,狗狗祟祟的貼著她的耳朵問道:“你倆洞…圓房了嗎?”
適才對小妹崇敬的目光嘩的變成驚嚇,然后紅暈從脖子處開始緩緩上升,直到滿面通紅,才在云珠鎮靜的目光里微微的搖了搖頭。
雖沒有人教過,但她大約知道成親的流程……趙三雖不細懂,但那等羞赧事,即便是親姐妹,也沒有拿出來胡謅的道理。
“極好,就這樣保持住,我跟你說,女孩子……”云珠拉著趙三直說得口干舌燥,將生理課上那些知識細細的掰開了揉碎了灌到趙六腦子里,講到興起時還抽了根木棍在地上畫起了示意圖,甚至隨堂測驗了好幾個小問題。
趙三從一開始的期期艾艾,變成后面的紅著臉磕磕巴巴答個八九分齊全,這才換來了云·嚴厲夫子·珠的認可。
其實不用云珠說,趙三也知道眼下不能生孩子,只是從前只知道短了銀錢無法養育孩兒,如今云珠細細分說,她才透徹清楚,不止是要對孩兒負責,更是要對自己負責。
想起父母先頭的行徑,更是在心中將趙六的話奉為圭臬,反復咀嚼,然后化為深深地認同。
“大戶人家,著實不一樣,連這些東西竟都教導,你且放心,我定是好好為自己打算,也必定說服劉郎,等到我十七八歲,有些家私后,再議此事?!壁w三雖紅著臉,卻也滿臉堅定的應承。
她撫摸著云珠的發髻,回想著二人分別時,六兒還是個呆呆傻傻的小丫頭,如今不過一年多,竟長進如此之多,雖說得云淡風輕,內里不知道要在那宅院里吃多少苦頭:“吃了好些苦頭吧?”
這一番訴衷情,雖說得云淡風輕,可個中曲折恐怕只有親歷者才知道其中的苦難,趙三想到這里,忙不迭的轉移話題道:“吃些東西,中午那個趕馬車的男子不是說傍晚就來接你嗎?!?/p>
說罷,起身從柜子里提出一小袋面粉,帶著云珠出門往廚房去。
“不苦,我不苦,你不必擔心我,你同……姐夫如今做什么營生?生計如何?”云珠跟在身后,舌頭打了兩轉,又想起適才趙三通紅的臉,費了好大力氣才叫出姐夫兩個字。
“倒是算不上什么營生,如今你姐夫做著貨郎,走街串巷賣些小玩意兒同節令點心,我在外頭幫人漿洗衣裳,族中偶爾送些吃食舊物,日子倒也還過得下去?!壁w三生起灶上的火,囑咐云珠看著火,自己則忙忙碌碌的揉起雜糧面來。
想起出門時看見的那倍受追捧的賣糖貨郎,云珠心念一動,輕聲道:“西大街繁華,我瞧著那新鮮的糖球倒是好賣?!?/p>
棒棒糖,沒見哪個小孩兒不喜歡不著迷。
趙三沉吟片刻,露出個酸澀的笑容,搖搖頭道:“我倒是聽劉郎說起過那糖球兒,聽聞還可做出顏色鮮艷的新鮮樣式來,可咱們如今買的麥芽糖怎么做都只得黃和褐兩色,比起那鮮艷的,咱們銷量平平?!?/p>
這時代,麥芽糖是要用麥子發芽提取,北方地區麥子可是救命的主糧,根本沒多少人家有余糧用來制糖,精糖難得,再想在精糖的基礎上做出花樣,本就是富貴人家的巧思。
沒有人工色素的時代,鮮艷的顏色更是難尋,什么菠菜綠,石榴紅,菊花黃……
平頭百姓想都不要想。
許是面粉不夠,趙三俯身在案板下摸出了兩個紅薯,洗凈了削皮一起放在鍋中煮著,見著趙六落在紅薯上的目光:“這是番薯,從前咱們家也是種過的,許是品種不一樣,這京城的番薯更甜更軟,雖價廉,只可惜吃多了腹脹,平常人家都不愛買的?!?/p>
不多時,鍋邊的水汽蒸騰,云珠坐在火灶前,小臉映得通紅,趙三見了,又忍不住端起姐姐款兒:“咱們今晚吃番薯麻食,你小時候最喜歡的?!?/p>
麻食就是從前的貓耳朵,有些地方也叫揪面片兒,不是什么驚艷的吃食,但在食物精貴的窮人家中,一碗碳水是難得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