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君榮沉吟一瞬,雙手比劃了一下,“不下十五人。”
劉平滋溜一下從墻頭滑下去,“難道真要報官?”
“趙姑娘怎么說?”云珠年紀小身子也小,但身上那股沉穩勁兒倒是叫人不由自主地信任,胡君榮拍著大腿,顯然也是對自己這位酒友的能力持懷疑態度。
響起小六兒適才囑咐自己的話,劉平將心一橫,想過好日子的念頭占了上風,沒好氣道:“報官!”
“我去!你回去盯著院子,來人真想動粗,趙家姐倆到底是女流,我叫我家小胡子在院墻上等著了,情況不對他就會喊街坊過來。”
胡君榮安排得倒是明白,劉平兩口子剛搬過來,人生地不熟的,遠不如原住民胡家有召喚力,留下小胡子做內應,比添了條臂膀還叫人安心。
劉平又爬墻跳回院子里,隨即,院子里就傳來劉善寶他兒子哇哇大哭的聲音:“奶奶!你快和我們回去吧!”
“阿善,你怎么過來了?”三叔婆從地上爬起來,在孫輩面前她頭也不暈了腳也不軟了,尤其是見了人群里的劉善寶,她更是一把菜刀揮的虎虎生風。
云珠還在一旁裝腔作勢的哭,眉眼間卻有幾分憂慮,心道也不知道賈寶玉能不能靠譜一回。
劉善寶神色晦暗,穿著一身石青色的長衫,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文質彬彬的讀書氣,只是那亂飄的眉眼,透著幾分算計與壞水兒,也喃喃勸了幾句,“阿娘,您先過來,莫要叫刀刃傷到您。”
“我們從衙門過來的,今日衙門尚未未開衙,倒是能省許多口角,劉平呢?”年紀稍長的族老不耐煩看人演母慈子孝,干脆錯身想要進屋,誰知盡叫后院轉出來的劉平驚了一回。
上回見這小子,遠不如現在黢黑虬勁,這不茍言笑的壓迫樣,倒是叫人先心生退怯。
三叔婆見大伯哥進來,忙道:“他大叔啊,我就說這院子不錯,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哦,豬市口又不是住不下,你說非要主意正搬到這處來,瞧瞧這擺設,能供多少孩子讀書啊?將來孩子們出息了,才是正經享福的時候呢。劉平啊,聽叔婆一句勸,啊。”
大叔公點點頭,一唱一和,也將劉平貶低了一通。趙三張嘴想要辯解,倒是叫云珠按下了,“別急,再等一等。”
這樣的人家,多少嘴皮子也不夠和他們耍,恨人有笑人無的狗東西。
劉善寶站在人群中,看見云珠哂笑的眉眼,眉頭一跳,心中有些復雜。
面對自己這個同歲的侄子侄媳婦,以前對家中還是友善的,時不時送些吃食與銀錢來家里,爹娘叔伯們都會夸贊幾句。如今這個侄子有了自己的生活,不肯再偏顧家里頭,家里卻開始這般壓人。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渾身難受,難道因為人家不肯繼續資助家中,就要連同曾經的好一起進狗肚子嗎?
眾人拾柴,意欲交割了劉平的身家,云珠攔在即將反鎖的大門前,齜牙咧嘴的樣子在看見街角的駿馬時才松懈開。
三叔婆只當云珠是在等衙門的人來,只在旁損了一句喪門的玩意兒后,就眼睜睜看著一個衣冠整齊的小廝牽著馬匹,上頭正坐著一位金冠華服的公子。
那樣的高頭駿馬,美衣華服,配上冠面如玉的貴公子,氣度琳瑯得簡直能閃瞎人眼,三叔婆呆愣在原地,云珠喜道:“寶玉!”
賈寶玉顧不上滿院子雜亂,下馬而立,上下打量了云珠許久,才皺眉道:“幾日不見,你瞧著倒是清減了,既好了,何不速回府去?”
狐假虎威,此事不用更待何時?
云珠自知賈寶玉護短,又是溫柔多情,除了不敢對上國公府里的主子們,在外時他還是很有些威嚴手段的。料定他不會放任自己的丫鬟不管,當即添油加醋的,將劉家的所作所為添給了賈寶玉聽。
“瞧瞧,我素日就說她也是機靈的,你們都不信。”賈寶玉聽了她的說辭,點頭過后,便是拉著茗煙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