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綺霰既然說怡紅院不用送人出去了嘛,等于說賈寶玉去找賈母求情的事奏效了,怎么還不開心?莫非,又在別的姑娘處受氣了不成?
綺霰猶如一個順毛捋貓的老媽子,手下輕重倒是很有經驗,因此不幾句之后,寶玉便鼓著嘴開始倒酸水,“老太太和太太不都說了……怎么還要林妹妹自己搬出去住呢?”
倆丫頭的表情都是‘果然如此’。
“自是有個緣由,我聽說陛下御賜林姑娘郡主府的匾額,如此看來,只怕是要林姑娘年前去熱屋子?”
云珠:“是呀是呀,何況這納彩問名的流程,斷沒有在一府里走的道理,叫旁人看了,恐怕不成樣子。”
午間的話倆丫鬟都聽得真切,寶玉的婚事有了眉目,王夫人和老太太兩個女主子都拍板了,賈政應該沒什么反對的地方,更何況賈寶玉如今什么情況?
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沒有官場上的意外了,能攀上郡主之身的黛玉,做夢笑醒還來不及,哪里會去拆鴛鴦?
先頭王夫人還嫌黛玉是個多愁多病身,不適合坐在寶二奶奶這個位置上,可如今寶玉都廢了半幅前程了,她哪里還敢置喙旁的。
只賈寶玉是個腦回路清奇的,他還在糾結,“咱們府上這么大,又不是沒地方掛匾額,瀟湘館多好?”
云珠、綺霰:“……”
您聽聽您說的這是人話嗎,天皇老子送給林家的匾掛你賈家,你想做什么?
云珠朝綺霰眼神告別,出門時不禁思考起一個問題:雙玉婚姻,真的能成嗎。
瀟湘館自來熄燈得早,黛玉是個起居有節的主兒,用雪雁的話說就是,打生下來到現在沒睡過這么舒服的覺,當然要抓緊時間睡。
天一黑,誰來敲門也不見。
但雪雁今兒做一回夜游神。云珠手里的燕窩燉蹄花還沒開動,就聽雪雁篤篤敲門,“你在吃什么,好香啊,快開門,我給你捎東西了!”
云珠挺直了腰板兒,將一碗混搭得廚娘都甩白眼的晚飯推到了桌邊,笑嘻嘻道,“新菜,新菜,哈哈哈,你拿的什么東西,這么大。”
一條包袱皮包裹的長條家伙事兒,得豎著才能進云珠的寢室門,惹得左右的丫鬟都聚攏來觀看。
“原本想叫你去取,但想著我家姑娘睡下了,不好開院門,我便從角門鉆過來了。”說著,將包袱皮展開,大喇喇幾根玉米桿子在屋里躺下,上頭還掛著一穗沒有掰下來的玉米棒,雪雁獻寶似的道,
“快看,是胡夫人譴人送來的,點名要給你看。剛送到咱們院子,我生怕明兒一早就干了看不出顏色來了,便先給你送來?!?/p>
“玉米?”
“是玉麥?!毖┭慵m正道,但片刻后自己也笑起來,叫什么有什么所謂?她只將她家姑娘的恩人吩咐的事辦好了就行。
云珠將那兩穗巴掌長的玉米棒子掰下來,許是在路上走了好幾天,玉米粒個個都干得凹進去,毫無光澤的模樣,任誰看了也不會覺得這是個能吃的東西。
“就,這么遠,千里迢迢送來幾棵糧食作物?”云珠難以置信地瞧著雪雁。
心道不得了,做了官,就可以這么隨意的遣驛站鏢局做活,千里迢迢只為送兩根玉米,胡夫人的任性,超乎想象。
雪雁點點頭,說著其實隨行來的還有一封書信,但她家姑娘還沒看過,她也不曉得里面有沒有給云珠的內容,便推脫明日問過姑娘了再告訴她還有沒有下文。
一眾丫鬟嘰嘰喳喳的,見是兩顆不值當什么的植物,一無觀感二不名貴,搭了幾句話便四下散開了,只余雪雁還在問,胡夫人為什么要給她送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