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爹不疼娘不愛嘛?多大點兒事呢?
要說還是得年輕底子好,不過一夜的功夫,尤二已是能下床行走了。
“我走時管事的姐姐說給我五日假期,正好,這些方子你二人可記下了?”如今小兩口身家都貼在房子上了,便是要做大,也不見得有本錢。
劉平原想著安心做個貨郎,大錢賺不來,養(yǎng)家糊口卻是沒問題。如今兩口子一副有房萬事足的樣子,全然忘了外頭還有個虎視眈眈的三叔公。
幾人在屋內(nèi)商議,尤二正坐在東廂的日頭邊兒穿針引線。
云珠坐在堂前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那姑娘頭上整整齊齊,身上衣裳是趙三的舊衣,背脊挺得直直的,仿佛游離于眾人之外似的。
她自那夜叫了聲娘,便在也沒開口說話過。這叫創(chuàng)傷后遺癥,云珠私下同趙三說,給人家一些緩沖時間,等開衙了將她送出去也就是了。
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的,自己有一斗糧食吃,就不介意分人兩碗救命。劉平聽了始末,自然也不在乎她在家吃兩日飯食。
只趙三心疼他每日來回走動做事,次次都要膩歪上半刻鐘才能告別出門。
“你們今夜去新家住罷,正值元宵,我看著這里,你們?nèi)ヅ葑樱笕兆釉竭^越紅火!”云珠說著,轉(zhuǎn)身進(jìn)屋假借包袱掩護(hù),從空間掏了一個金蟾樣式的巴掌大銅蟾蜍擺件。
這還是府中的銅匠打的,送到各院中,唯獨賈寶玉嫌棄俗氣,一抬手就賞給了當(dāng)天伺候的云珠。
云珠也嫌俗氣,賴格寶再漂亮也是賴格寶,含著銅錢的賴格寶也不行,只是白來的總不能拒絕就是了。
沒想到如今轉(zhuǎn)手做賀禮,倒是正合適。
她吃趙三的住趙三的,若是沒個像樣的禮份子,便是親姐妹,也怕劉平將來心有芥蒂呢。
幾句話沒說完,正穿針的尤二重重嘆了口氣。
趙三生怕小妹難得出門,尤其大過年的,冷冷清清落寞蕭索,那可不行!遂放下劉平的手,心中老大不忍,將蟾蜍遞到劉平手中,走到云珠身邊道:“胡說什么?我倆什么時候見不到?怎能留下你一人守在這里?”
說罷,又將劉平也推出門去,忙對著尤二招呼道:“大妹子,咱們今晚自己包扁食吃!”又牽起云珠的手,“你姐夫最愛同糊涂喝酒,放他幾日松快日子,去喝酒才更合他心意呢!”
云珠見她說得懇切,微笑道:“旁的日子就算了,今日是闔家團(tuán)圓的日子,正該良辰吉日暖房的,叫姐夫一人家去,算什么事?”
她兩個正說話間,劉平卻走到屋檐下,收齊桌凳,又一捧水滅了灶里的火星,說道:“怪我豬腦子,今日元宵,闔家團(tuán)圓,姨妹也是親妹,如何能叫你們單住?”
又看了眼尤二,撓撓頭繼續(xù)道:“新房你姐妹二人也看過了,雖不大,卻也正正經(jīng)經(jīng)有五間屋子,盡夠住了。今兒就聽我的,咱們一起去暖房!”
“大妹子你也去吧!”
姐妹二人連拉帶扯的將尤二拖到了新房,有道是多思傷神,見尤二惶恐,趙三忙道:“你死里逃生,正是有大福氣之人,今夜便請你為我夫妻二人的新家添一添福氣,大妹子你不介意吧?”
云珠也跟著點頭,不然還能怎么辦呢,救都救了,好人做到底咯。
何況這樣漂亮的姑娘,指不定是哪個大戶人家家里的人,搞不好還能換份人情,云珠美滋滋地想。至于至今無人尋她,想來也許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丫頭吧,主人家年節(jié)里顧不過來也是常有的事。
尤二抿唇,眼眶紅紅的低聲道:“謝謝,你們。”嗓音暗啞,顯然正是這幾日不說話的緣由之一。
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個油紙包,正是那日姐妹倆幫起換下來的的物品。那黃紙包層層疊疊,落了水也完好如新,如今見那姑娘從中拆出一截香火來。
鄭重道:“叫兩位姑娘煩憂,原本我是個破落之人,那日想著去了干凈,誰料到得二位貴人搭救,奴家身無長物,只這一截引魂香,正是幼時高人所贈,言明要傳給救我性命之人。”
她擦了淚水,兀自苦笑:“我原以為這輩子是無人可贈的,可這些年高人的話無不應(yīng)驗,如今的我,說是家破人亡也沒錯了。”
云珠打量著那節(jié)黃香,深覺她可能神志上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