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啊。”他率先倒下,娶媳婦這種事,父母操心是一面,孩子爭氣則是另一面,否則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沒搞頭。
土地流通歸戶部管,但真正坐高堂的大人們,哪有功夫來打理這些細枝末節呢?
趙陸蹬著自行車容光煥發的出城時,她一身小童打扮,倒是叫等在城門口的老吏一愣,便問:“你這坐騎不錯,不對,你家大人呢?”
胡夫人出門慢,兩人約定好了時辰地點,趙陸便先行一步。眼下見人好奇,只隨口一提,再兼二十個大錢的荷包一塞,老吏頓時不打聽了,喜滋滋的開始給她推薦起城外的土地來。
小吏年輕的時候沒能升遷,老了自然只能變成老吏,做的都是些打雜鑲邊的跑腿活計,跟趙陸現在的狀況差不多,俸祿低且工作多,能有一點額外收入就是大喜。
“你今日討巧。”老吏姓齊,單名一個方字。
齊方努努嘴,身下一頭白嘴圓蹄的老驢,走出去老遠,見身邊沒往來行人了,才神神秘秘道:“知道榮國府吧?今兒我帶你去看看他家的良田。”
濃郁的天津口音一張嘴跟說書似的,看來不是一個愛做背調的銷售啊。
趙陸點點頭,心知京城里有什么風吹草動,這些體制內的小人物是最敏感的。
一聽賈家在賣地,當然也免不了心動,這樣的門戶圈地圈的都是上等田土,買來自然是一本萬利。
但心動過后又不免擔憂,別抄家的時候自己再被捎帶上。
于是忍痛道:“那可是國公府,怎的也要賣……唉,只是我家情況普通,也買不起連片的良田,不好看他們那種大戶人家的地吧?”
別說榮國府的地了,就是相中的田地若是離大戶人家近了,那都要再思量思量的,就怕惹來麻煩不好收拾。
齊方頓時回過味兒來,忙換上一臉笑,語氣也親熱不少,“瞧我,只想著好了。”
虛虛的關系因為趙陸掏了一百六十兩銀子,買了八畝地之后,又封了二兩銀子的上供,從而變得熱絡起來。
“你說得對,咱們小老百姓過日子,還是圖個安穩,誰知道他家為什么要賣地呢,別是做錯了什么事聽到風聲想跑吧!”
趙陸:“……”
“我平日里不跟人說這些的,就是看你年紀小又真誠,這才多說幾句。說起來,我家一個遠房侄女兒還在里頭當差呢,聽聞這個月就要出來了,你說那些大戶人家真的是,這用老了的人手,為什么要送走呢,繼續用不好嗎。”
趙陸拱拱手,笑道:“齊大人真是快人快語,那等人家最是規矩大,咱們怎么琢磨得透呢?”
正準備思索賈府里哪院的丫鬟有姓齊的,就聽齊方自嘲道:“什么大人,我哪里就是大人了?你叫我一聲齊叔也使得,你這地買在城外,是打算蓋房子嗎?”
趙陸搖搖頭,她眼下在太醫院掛著臨時工,怎么可能來城外修房子呢,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吃個燒雞都要靠自己動手。
而齊方收了二兩銀子的賄賂,心頭松泛愉悅,畢竟一吊錢的月俸養家著實有些勉強,而這么大方講究不磨嘰的買家也少見。
于是將手下位置頗好的良田翻了出來。山腳下,臨水處,十來畝的肥沃水田,趙陸切走大半,還有三五畝在前頭吊著,這正是齊方的兵法。
他道:“若是還有需要盡管來尋我,前頭那還有幾畝好地,我給你留著?”
這是篤定趙陸身上銀子不夠了,契書只簽得下這八畝,等著下一回再撈一筆賄賂呢。
誠然,趙陸來之前就準備了二百兩的預算,若是一口氣拿下前頭那五畝地,荷包里里可就是分文不剩了,就算不用租房交通,那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不就亂了陣?
這齊方,不愧是體制內的老吏,人老成精,算計人的手段倒是熟稔得很。
“留著吧,留到年底。”其實不用到年底,她估摸著下個月,和林魚的搭伙就能有入賬了,但人總要給自己留一絲轉圜的冗余。
為了不給自己招來個不知四六的鄰居,她決定先穩住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