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買十贈一,給你十一輛。”林魚頗為大方,往常忙得見首不見尾的熱門木匠,如今竟有時間親自出城給她送貨,叫趙陸頗為不解。
她數(shù)了荷包里的四百兩花紅,又鈐上自己的印章,處理完三月份的分紅,才問:“請人做訂單了啊,這么得閑。”
說著,將人邀入院中,院子里中了四五棵一人高的棗樹,上頭開滿了白花,清風(fēng)一搖,就有陣陣淡雅清甜縈繞小院,林魚吸了一口,情真意切的感嘆道:“你這處真不錯,我都想來賃個院子了?!?/p>
“你當(dāng)時說要攢錢買宅子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趙陸損他。
“那也沒辦法,眼下京中自行車成風(fēng),他們掛些雕花上去,比咱們貴不說,偏仿制咱們的車型一模一樣,我都不知道找誰說理去!”這生意是做不長久了,兩人心中都明鏡似的。
因此四月份能有多少分紅,頓時變成了未知數(shù)。
競爭的第一步就是抄襲,版權(quán)意識微弱的古代就更是如此,別說市井白身,就是身后有大腿保駕護航,這樣的事依舊在所難免。
所以從古至今,創(chuàng)新才是市場發(fā)展的核心驅(qū)動力,趙陸早有心理準(zhǔn)備,倒是不如林魚那樣失落。
茶水三巡,她沉吟片刻,支了個招,“不如咱們打半價,做預(yù)售,抓緊賺完這一輪,再想別的辦法?”
兩輪的賣不動了,三輪的也可以琢磨一下,四輪的拖車也有一定市場,再不濟煤炭的發(fā)掘使用已經(jīng)頗有歷史,市面上花些錢也不難弄到……
畢竟,養(yǎng)騾子養(yǎng)驢多費事啊,平添一張嘴,不如木頭來得方便。
想到煤炭,趙陸頓時覺得手臂有些酸麻,口干舌燥的感覺隨之奔涌而來,林魚見她怔怔道:“我有一個想法,但你得等我看看能不能行,這樣吧,十日,十日之后你尋個逢九的日子來尋我,我先試試再告訴你能不能辦?!?/p>
歷史的進步是一場巨大的燒開水行動,但她對外界的工業(yè)情況知之甚少,此事還得尋人過問之后,才能定論。
討論了一陣,林魚基于信任,也覺得有了些底氣,他也是一時進了死胡同里,叫自立門戶的計劃擾亂了心神,聽趙陸這么一分解,又覺得廣闊天空大有可為起來。
“是吧?抱璞守舊要不得,咱們得造大部分人需要的東西,將自己變得不可替代,就算全天下都跟著你抄,你做的也是獨一份?!逼鋵嵹w陸心里也沒底,但勸還得這么勸。
聰明人從古至今都會舉一反十,一個創(chuàng)新就像一個支點,思維發(fā)散出去,很快就會有很多同類型但不同功能的產(chǎn)品出現(xiàn)了。
內(nèi)衣才現(xiàn)世多久?現(xiàn)在京城已經(jīng)有好幾家規(guī)模不小的布莊將內(nèi)衣做出了花,無師自通的大胸顯小小胸顯大話術(shù),早已走出了一條個性化定制的路子。
正當(dāng)趙陸沉浸在探索之中時,林魚仰起臉,深吸了一口氣,暮春和煦難得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顯現(xiàn)出一些忐忑來,似愁非愁,帶著一些說不出口的踟躕。
“趙姑娘,”林魚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看向神情疑惑的趙陸,“抱歉,很久沒見到晴雯姑娘了,鋪子也是代管在打理,她是回府去了嗎……”
啊,她心道,原來送貨是幌子,清閑了也是幌子。
說起晴雯,趙陸難免也跟著鼻頭泛起一陣潮乎乎的酸意,看啊,大家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之間如此緊密,提起來時也會為對方的選擇感到揪心。
于是沒有隱瞞,直言道,“她……春水湍急,聽聞水路南下是順風(fēng),算起來今日應(yīng)該到金陵了吧?”
按理說小紅更了解個中內(nèi)情,賈府為探春選陪侍之人,林之孝就算不是主理,也必定知曉細(xì)節(jié),只能說明林魚這門遠(yuǎn)房親戚真的很遠(yuǎn)。
趙陸將來龍去脈幾句話抖了個清楚,明言晴雯這輩子回京城的機會,已經(jīng)微乎其微。
“???”林魚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仿佛一捧盛開的五顏六色的花,從他的頭頂?shù)蚵?,神色頓時變得失落至極。
晴雯伴嫁的事實已成,即便對這段少年心事充滿惋惜,那也無法改變?nèi)魏窝矍暗默F(xiàn)實。
更何況晴雯作何想法也無從得知,因此可有可無的安慰就成了虛偽,不管是對遠(yuǎn)方的另一種人生,還是眼前的年輕人,都沒有任何意義。
……
酉時初,對于醫(yī)卒而言,一天的工作已經(jīng)臨近收尾,夕陽掛在天邊,下班的時間就要到了。
不過軍中的春耕還沒有徹底結(jié)束,邊角石縫的土地上還可以補種不少黃豆,若是今年老天保佑,待到秋來,又能多一場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