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墮馬髻醬色褙子的婆子走到幾個小姑娘身前,抓小雞仔似的挨個摸了根骨,又讓另一個婆子陪她去隔壁間。
眾姑娘被攆羊似的帶到隔壁暖閣里,趙六正迷惘時就聽那婆子喊,“把衣服都脫了吧!”
暖閣里就留了兩個婆子和眾賣身的姑娘,陪著過來的丫鬟臉蛋紅紅的檢查了門窗,然后關(guān)門出去。
!!!
趙六明白了,這是入職體檢。
她站在原地跺了跺腳,片刻后身上寒氣散去,見還在扭捏的另幾人,她自顧自解開了衣領(lǐng)的盤扣。
見對面神色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趙六的心情過山車似的,剛剛還以為落選了,現(xiàn)在卻又說行了。
這大戶人家折騰人可真是有幾手啊。
不就是看看皮子嘛,她閉著眼睛脫得只剩條褻褲,正猶豫著要不要扒掉最后一絲尊嚴(yán)時,就見身旁的姑娘都滿臉通紅,她也難得開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心里卻腹誹,拜托,都來做奴才了,還扭捏個屁呀!
那婆子制止了她脫褲子的動作,淡淡詢問趙六,“身上可有不雅觀的疤痕胎記?”
“沒有。”真沒有,語氣篤定的樣子逗得那婆子笑起來。
她才五歲,哪里有什么受傷的機(jī)會?
“好,穿上吧,你先去外頭等著。”
趙六一聽,麻溜的提上衣服,這暖閣里雖然暖和,但是真脫光了卻也覺得冷,身上一層一層的雞皮疙瘩不斷地冒,她扣好最后一粒扣子,顧不上行禮,轉(zhuǎn)身就出門去了。
人生啊,處處是服從性測試。
她回到廊下,心里止不住發(fā)抖,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在這頂金貴的人家。
看著上頭你來我往殺價(jià)的幾人,她也明白這些人做不了主,現(xiàn)下就是磨嘴皮子而已。
真正拍板的人肯定是那位二奶奶。趙六盯著腳上簇新的不合腳的棉鞋,是為了來大戶人家面試,王婆子給她們買的。
少不得一會兒還得還回去。
想她趙六,早上還在喂雞,晌午剛過,她就站到了這頂金貴的大戶人家宅院里。這是一種怎樣的命運(yùn)造化?太能捉弄人了。
感受著腹中饑餓,她心中也明白,已經(jīng)被推上了這條路,往后恐怕處處都是身不由己了。
王婆子還在夸那個會刺繡的姑娘,夸得天花亂墜,仿佛這家人不買那孩子就是天大的損失。
幾個姑娘陸陸續(xù)續(xù)的都從隔壁暖閣里出來了,那墮馬髻婆子俯身在上首的身邊,邊說邊示意她看廊下的姑娘。
片刻后,上首的婆子站起身來,撣撣身上的折痕,往姑娘們面前走過來,嘴里對著王婆子說道:
“我堂堂榮國府還少得了繡娘不成?得用身子骨這么小的孩子?沒得傷了陰德!”
“罷了罷了,今日事忙,我也不跟你啰嗦,你且稍坐。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四個,隨我來吧。”
包含趙六在內(nèi)被點(diǎn)到的孩子,又跟著婆子往更里頭的院子走去。
趙六渾渾噩噩的跟在人群中,腦子里緊繃的弦就快要絞斷,榮國府?哪個榮國府?
可是姓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