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宛童搖頭示意沒大事,隨即對吳伯道:“吳伯,天色晚了,勞煩您照顧小年,我同南梔有些話要交代。”
吳伯看了眼二人,牽著孫小年的手隨著眾人離開了清水河畔。
孫小年知道她們要說什么,今夜這場莫名其妙的刺殺,沒有傷到南梔卻傷了村名數(shù)十人。
水面的火勢已經(jīng)消下去,花船與花燈的支架燒成炭火沒入水中,只有那錯斷面具被佛陀托著浮在水上,也依舊燒變了模樣,微弱的火焰照得那面具焦黑,獠牙已經(jīng)不見,那眼睛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茍延殘喘卻逃不過沉底的命運(yùn)。
南梔開口:“沒想到你傷得這么重。”
趙宛童在水邊坐下,看著一河的狼藉,神色復(fù)雜。
“攔住我是你的意思,攔不住也是你的意思,你要死,要拉上他們,要我救你也要拉上他們,我看不懂你。”
這場戲從午時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方才退場,趙宛童本以為她是布局的人,可是現(xiàn)在她只是棋子,戲從她這開了頭,戲臺上唱的卻不是她那場戲。
她當(dāng)真看不明白,原本溫柔善良的南梔為何會搭上莊上幾十口人命?
林闕說南梔要死,她急忙趕過來遇上了白衣劍客,劍客沒有殺她,一直僵持著,應(yīng)當(dāng)說是戲耍她,直到一炷香之前,還附贈了一匹馬,讓她來這看一出好戲,當(dāng)真是好一出戲!
南梔裝模作樣要死,若她不來呢,刀當(dāng)真會落下,這些人會如何?
南梔臉上的笑沉下,“今日你救了我,你就是他們的恩人,來日你去京城沒人會拆穿你,宋老四也不會。”
“你你早料到我會回京?”
早料到她會用南梔的身份回京!
趙宛童臉色一變,她從未覺得南梔會是如今這副模樣,無害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可怕的心。
南梔轉(zhuǎn)過身來,居高臨下的模樣讓趙宛童有些發(fā)怵。
“宛童,你不是早就察覺了嗎?不然你不會讓小年說那句話,讓我猜猜,是玉柯還是那個面具?”
果然前世為了報仇,為了躲避張貴,錯過太多,就連南梔的偽裝也未曾發(fā)覺,那半個月她是當(dāng)真擔(dān)心南梔,寸步不離,或許正是因?yàn)槲丛l(fā)覺,南梔到死都在瞞著她。
“我在假山后找到梨香園的珍珠,我親手埋在池塘邊,本想著事后取回來,倒是被玉柯捷足先登了,貍貓大俠久聞其名。”
南梔只是笑著,并未多說。
趙宛童繼續(xù)道:“你床前我撒了豆粉,玉柯踏入亂了腳印,但我知道其中有你的腳印,你早已準(zhǔn)備好面具,所謂的面具不過是引我入局,你在試探我能否成為你的棋子。十四年,我們一同長大,我自認(rèn)對你無話不說,我認(rèn)為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而今趙家滅門,我逃出來卻只為成為你的棋子?”
說著冷笑一聲,那些委屈和不甘瞬間涌了出來,從前那些回憶,兩小無猜,京城那三年,冰冷如地獄,頂替了南梔的身份,無時無刻不心懷愧疚,她希望南梔還在,能夠有個可以傾訴委屈不甘的人。
而如今這人還在,卻蒙著另一層面具,變成個算計人心的狐貍。
南梔坐下來,又戴上那層面具,語氣輕柔:“宛童,你終有一日會明白,你不是棋子,而是我的退路。”
又是這樣,趙宛童看不透她。
“只有我死,你才能進(jìn)京,只有作為南梔,你才有推翻這盤棋的可能。”
“為何你必須死?我可以你的身份進(jìn)京,你和姨母都能活著。”
她已經(jīng)和林闕達(dá)成合作,她們可以好好活著。
南梔打斷她:“我進(jìn)京,這盤棋再無可能,你知道的,我壽數(shù)將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