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之后受人猜忌,不如把后路封死,我要留在京城,總要吃些苦,我無意將兄長牽扯進來,若有得選,我不會這么做。”
老夫人聽來嘆了口氣,沒有責怪她,“你好生歇息,要留在京城不是難事。”
“多謝祖母成全。”
南梔跪下,被老夫人及時拉起來,問道:“你與林闕林大人是何關系?”
南梔搖頭,老夫人稍稍放心些,“京城這些人還是少牽扯為好。”
南梔應下,少牽扯是不可能的,這是今日第二回奉勸自己遠離林闕之列的官員,可惜南梔踏上這條路就不可能只做個看客。
如今有了正經理由留在京城,下一步該動周姨娘了,既然她算盤落空,那便再送她個機會。
老夫人離開后,院里的梧桐樹被風吹動,還未入秋,葉子便開始掉落。
南梔站在窗前,看著那梧桐樹,心下升起股異樣情緒,分不清是感傷還是手臂的傷口陣痛,她挽起衣袖,紗布一層一層包裹嚴實,沒再滲出血。
熟悉的冷梅香襲來,心下陡然跳動,慌忙轉身,跌入一個結實的胸膛,冷梅香混雜著若有似無的血腥之氣鉆入鼻腔。
一雙大手在背后抱住她,窗戶關上,林闕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同上次一樣,他一遍一遍說著對不起,可今日是她故意的。
南梔推開林闕,抬頭見他憔悴許多,分明只過了半日,他眼里血絲遍布,臉色竟比自己還要虛弱幾分,加上方才聞見的血腥味,“你受傷了?”
林闕不答,南梔讓他坐下,翻出一瓶金瘡藥來,一轉身見他將外衣解了,胸前潔白的里衣被鮮血染紅,幾道爪印清晰可見。
一個僉事帶著一身的傷在街上亂跑,南梔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剛想喚玉柯,想到玉柯還在盛云樓,只好就著屋里那盆水給他簡單擦拭傷口。
林闕任由她擦拭上藥,說道:“本是打算明日再來的,可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
“你大可上完藥再來,門沒有落鎖。”
林闕搖頭,雙眼一直盯著她的臉,“今日有人問我可否看清自己的心,我看清了,或許那三年有過利用,但是這一世沒有。”
南梔手一頓,鮮血已將那盆水染紅,她放下帕巾,打開藥膏盒子替他上藥,嘴角不可察覺一僵,裝作若無其事繼續上藥。
林闕繼續道:“那三年里,是你來找我合作,若說沒有利用,你不會信,若說沒有真情,我騙不過我自己。前世是你親手殺了我,我恨你,可這一世早就沒有恨了,我一醒來還是在慶州,滿城被屠,被舅舅帶走后,我一直在找你,最初我恨你那一箭,可我見到你之后不恨了,因為你不是你。”
藥膏敷在傷口上,冰涼之中有些刺痛。
“沒人知道這十三年,我重復著怎樣的痛苦,我絕望地認為我會一直孤獨下去,直到在安州我遇到你,你和我一樣承受著前一世的痛苦,你不知道那一刻我多高興。”
南梔手僵住,停在半空,眼底淚光翻涌,卻仍舊抑制下去,強迫自己鎮靜,問道:“大人想說你不恨我,你同情我?”
“不是同情,”林闕雙手搭著她的肩膀,直視她的雙眼,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我認真想過,無論你是趙宛童還是南梔,我都喜歡你。”
他期待南梔能回應他,哪怕是回應那三年假意之中寥寥無幾的真心也好。
可南梔只是看著他,緩緩吐出幾個字:“我不懂你。”
不是不喜歡,而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