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帶著涼意,吹得樹林沙沙作響,不時在樹梢之間呼嘯而過,夜深人靜里仿佛惡鬼低語。
月光陰冷照亮林中的荒地,凸起的墳堆前白幡飄動,晚風稍大,白幡被吹倒在地,隨著白幡落地的聲音,墳堆里發出若有似無的響動。
好在四下無人,不然聽著空曠的荒地中憑空發出這聲音,定嚇得發怵。
那聲音越發清晰,就像是有誰在敲打著棺材板,一個聲音炸開,泥土和棺材板一同被震上天,這動靜還未平息,一只慘白毫無血色的手抓出來,詐尸了!
隨即那只手的主人從墳墓里爬出來,眼球突出,滿嘴獠牙,正值中元節,鬧鬼了!
月光照在那死人身上,拉長的影子一直出了林子,消失在清水河畔。
放花燈祈福的村民正陸續散場,三倆結伴準備回家去,遠遠看見一人過來,手上沒有花燈,走路彎彎扭扭十分怪異,走在前面的人大著膽子過去,燈籠一靠近那人,瞬間大驚失色,燈籠掉在地上來不及撿就連滾帶爬跑開。
“詐尸啦!”
“宋老三詐尸啦!”
周圍人一聽,還未看清那人長相,就四散跑開,中元節開不得這種玩笑,況且之前鬧鬼頻發,這時候有一人喊,周圍人恨不得從水里跳下去。
一下河畔就沒了人,還未來得及放的花燈打翻在地,有的燒了起來,所幸那死人根本不管這些,直沖著河對岸而去。
官驛內亮著燭火,窗戶開著,林闕從大牢回來便一直站在窗前,盯著院落中的山石一動不動。
山石的縫隙中生出草木,被風雨壓彎的葉子終于抬起腰桿來,晚間的涼風吹得花苞搖擺,纖細的花莖看起來并不能經受這一夜的風,可一旦挺過,明日太陽升起,這花苞便開出最難能可貴的花來,那會是這山石上獨有的色彩。
陸懷一換了一身靛藍色道袍走進來,手上端了一盤點心,見林闕屹然不動,自顧自坐在里側的座椅上,將點心往林闕的那一側推過去。
他知道林闕抓了慶州城破的幫兇,也知道要親自去面對這個敵人和親人是煎熬的,故而他不勸林闕,一是沒有立場,二是不知如何勸。
隨手拿了個橘子剝開,還未剝完,林闕便坐了下來。
陸懷一咳嗽一聲,這時候吃橘子似乎不大好,不過還是遞給林闕一半,林闕不要,他才塞了幾瓣在嘴里。
“此前猜的不錯,裝神弄鬼的家伙又出手了,我已經叫人盯著了,據村民說這次的鬼是宋老三,還真是湊巧是宋老四的哥哥,說是被嚇死的,當天就埋了,不過他既然敢做這鬼,他的死就相當蹊蹺。”
被嚇死的人不少,但被嚇死又詐尸回來的就奇了,放在書里也能說上一天了。
林闕只是點頭,卻不說話,想來是恨意未平。
陸懷一繼續說道:“這兩兄弟都是南夫人莊上的,宋老四聲稱見到了趙正,你我都知道這不可能。”
從頭到尾趙正就沒出現過,通敵賣國不過是皇帝定下的罪名,要么宋老四看花了眼,將一個形似的人看作趙正,要么從頭到尾他都撒了謊。
“你昨個兒將人逮住,怕不是已經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