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者這般肯定,壯漢才放心,這礦洞里沒人比他更了解林闕,他說林闕會來,那就定然會來。
可見外面依舊沒有動靜,只有不時的鳥鳴聲,等待這么長時間,領頭者不禁開始懷疑,以林闕的脾性不會忍耐這么久,不然今日一早他便置之不理。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這時外面終于響起腳步聲,一行人打起精神,低垂的腦袋揚起,手中刀斧緊握,屏息凝神注視著洞口。
來人現出身影,不是林闕,竟是個婦人,銀白鑲藍的衣袍在太陽底下閃著金光,那張臉被陽光炙烤,直到她開口,一行人才認出她來。
“二郎,收手吧!”
壯漢們紛紛看向領頭者,而領頭者面露難色,詫異之中想到什么,抓著趙宛童的胳膊將人拉起來,袖中緩緩滑出匕首,目光停在洞口的婦人身上。
婦人走近,滿臉淚痕和驚懼,她聲音顫抖,雙眼淚光,對領頭者道:“官府抓了一家老小,你要是執(zhí)意要這么做,一家三十七口人沒有活路了!”
領頭者閉上眼,艱難搖頭,決絕揮動袖袍,“我意已決,連累你們了,鄭家無德,死便死了!”
他說出如此無情的話,婦人撲通跪下,一個勁勸道:“二郎,求你念在兒子還小,放他一條生路!他才七歲,你一定要拉他陪葬嗎?母親已年過六旬,她又做錯什么?”
婦人沒能勸動他,父母妻兒在他眼里皆可舍去。
他長長吐了口氣,無奈看向妻子,“你知道人這一生總要有個信念,為慶州軍而活,我死而無憾。”
他的命屬于慶州軍,一家三十七口人能為慶州軍而死,死得其所。
身旁傳來大笑,趙宛童聽著他這番可笑言談,笑彎了腰,淚花掛在眼角,這是她今年見過最可笑的人。
領頭者皺眉,“你笑什么?”
趙宛童試著直起身子,臉上的笑依舊止不住,“笑你愚鈍蠢笨,笑你不忠不孝,笑你無義缺德。”
此話一出,刀斧直指趙宛童。
領頭者抬手將刀斧按下去,趙宛童這才止住笑,說道:“你說為慶州軍而活,慶州兵敗,軍民盡失,你能做什么?你認為你有通天之能讓慶州軍死而復生?還是說你殺了林闕,慶州軍魂便會庇佑你?”
她所說不是領頭者所做所愿的,“逝者永逝,至少我所做,還有人會記得慶州軍。”
趙宛童白他一眼,“你打著慶州軍的名號斂財作惡,如今還要殺人,此為不忠,牽扯進父母妻兒便是不孝,你一人作惡也就罷了,不顧家人死活,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面目去見慶州主將?”
領頭者愣住,周圍壯漢聽她如此數落自家頭領,怒目而視,揚起的刀斧就要落下,卻被趙宛童的話鎮(zhèn)住。
“你們以為他忠義可加嗎?你們叫他一聲當家,他待你們是兄弟嗎?無論計謀成與不成,你們都得死,你們的家人朋友,知曉這件事的都得死,他本可以自己殺了林闕,卻要搭上你們的性命,這是不義!”
“住口!”
領頭者匕首用力劃過趙宛童的手臂,鮮血流淌而出,他的雙手卻因鮮血而顫抖,胸膛起伏著,方才趙宛童的話擊中要害。
趙宛童順著匕首的力摔到地上,胳膊的傷口雖看著兇險卻無大礙。
方才他們等自己說完才動手,這三十人也并非表面和諧,為利而聚終不長久。
余下人聽了趙宛童的一番話,雖沒有翻臉,刀斧也沒有落下,每個人臉上都多了一絲提防,他們是要殺了林闕,可不想丟命。
領頭者見狀,忙對眾人道:“一日入慶州軍,一生便是慶州軍,只要能殺了林闕,死又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