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趕緊賠禮,端起酒杯,說道:“林大人誤會了,安州菜自有安州菜的好,只是林大人設(shè)宴,咱家受寵若驚啊!”
林闕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放在腿上,翹著腿,一副慵懶模樣,他不經(jīng)意間說道:“那便好,林某還以為公公吃不慣安州菜,是因為看上安州的美人了。”
“你”
張貴一口酒嗆住,咳嗽不止。
他這不是在提醒自己趙宛童姐妹嗎?
安州沒了知府,群龍無首,林闕是錦衣衛(wèi)僉事,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瞞住他,不是件易事,張貴也知道從大牢里提了個人出來,無論如何也會驚動林闕,只是沒想到林闕就這么提了出來,還當著他的面,如同閑話家常一般。
“公公不日便要啟程回京,府上多了個美人不是大事,只怕日后有人將此事鬧到圣上面前,朝堂上那幫言官顛倒黑白,說公公借著那美人包庇了趙知府,那此事就難辦了。”
“這
這不是禿子梳頭,無中生有嗎?趙正死了,那是你我親眼所見吶,那幫言官閑出屁來,非得揪著咱家不放?”
趙家姐妹二人的事不打緊,可林闕所說也正擊張貴痛處,那幫言官平日里沒少針對他,他進司禮監(jiān),有人看不慣,不去罵掌印太監(jiān),不去罵總督,非得揪著他一個隨堂不放,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林闕在這時說道:“公公看上哪個罪奴,不妨同我說,我下個批子提了便是,京城那些言官,林某自認還是不懼的。”
最初他在錦衣衛(wèi)當差時,有不少人彈劾他,也都一一進過詔獄,之后便少有人敢彈劾他,玉面閻羅的名號便是那時傳出的,現(xiàn)今敢彈劾他的人也只是些愣頭青罷了,畢竟沒有人想進詔獄耍耍。
張貴略顯為難,這提個人不算大事,提的人更不算大事,非要鬧到圣上面前,這面子里子都過不去。
他正打算開口,有人從樓梯上來,他立馬警惕坐正,見不是林闕的手下,而是跟著自己來的守衛(wèi),他看了眼樓下,那穿著黑衣便袍的千戶正在酒席間坐著吃酒,而門口多了個漢子,那衣袍并非他帶來的守衛(wèi),卻是焦急在門口候著,不時抬頭朝這邊看來。
守衛(wèi)走近,看了眼林闕,朝他抱了抱拳,隨后走到張貴身邊,附耳小聲說道:“公公,桂花坊出事了。”
張貴一驚,桂花坊怎的出事了?他才找好的落腳地,能出哪門子事?
守衛(wèi)勸他冷靜些:“公公勿憂,門前有馬車接應(yīng),公公速走,我等留下來拖住。”
張貴看向林闕,后者不緊不慢端著酒杯吃酒,張貴恍然明白,除了林闕,誰能找桂花坊的茬兒?
宴請是假,趁機救出趙墨語才是真,林闕早看不慣他,正好借著此事大做文章,同那些言官一個鼻子出氣兒,真是好大的手筆!
張貴搭在桌上的手緊扣著桌沿,干枯的老皮下青筋暴起,他正想著如何將這筆賬討回來,偏生林闕這時說了句:“公公可有要事要處理?”
要事不也正是他林闕背后使詐?眼下倒是面不改色譏諷一番。
張貴越想越氣,正要發(fā)作,守衛(wèi)在耳邊提醒道:“公公速走,莫要打草驚蛇。”
壓下怒氣,面上陪笑,“林大人稍坐,咱家更衣便來。”
“公公請便。”
張貴轉(zhuǎn)身便耷拉下臉來,跟著守衛(wèi)下樓,生怕林闕瞧出不對勁,將他們扣留在這,即便是殺了,天高路遠,也就是林闕一句話的事。
門口的漢子等著,待張貴上了馬車,擔心林闕察覺,那守衛(wèi)去了茅廁,便將馬車交給漢子。
所幸林闕高居樓上,那千戶也不是個耳聰目明的,直到馬車走遠,貴云樓依舊安靜得很。
卻不曾察覺,樓上窗邊,林闕正盯著馬車,冷峻的臉上浮現(xiàn)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