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宅,大門上掛著白燈籠在微風中翻飛,不知道的還以為死的是宅子的主人。
大門下站著兩個衙役,面色嚴肅,手把著樸刀刀柄,盡顯衙門威嚴。
趙宛童從右前方的白果樹下現出身影來,衙門的人看守如此嚴密,看來趙管家的死并非如此簡單。
不能從正門進,她得尋個時機翻墻進去。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就是個酒蒙子,醉話怎么能信呢?”
聞言,一個衣著破破爛爛的中年男人被衙役押著過來,一縷一縷的胡子被酒水打濕,光是看著,那股酒氣也順著味飄散過來。
趙宛童認得他,莊上出了名的酒鬼宋老四,這時候官府拿他做什么?
“可不可信不是你說了算。”
宋老四身后一前一后走出兩個人來,前面的少年把袖袍往宋老四肩上一搭,說道:“這就是你不對了,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呀,你說的什么冤魂殺人,圣上可最是厭惡這些妖異之說,往大了說,你這輩子算是完了。”
這少年身著藍色官服,他笑著露出皓齒,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那身官服倒是趁得他老氣了,看起來也不過十六七歲。
這人趙宛童也認得,大理寺丞陸懷一,同林闕關系不錯,算是林闕在京中少有的好友,前世與他打交道不多,只清楚這人有趣,與京城那些游手好閑的世家公子不同,在他眼中沒有嫌貧愛富那一套,在這一點上,趙宛童對他印象不錯。
宋老四一聽如何得了,只不過說了些胡話而已,怎么就要殺頭滅口不成?
趕緊拉緊陸懷一的衣袖,大喊冤枉:“大人冤枉啊!我說錯話了,我說錯了,趙管家不是趙正殺的!不是鬼魂殺人!”
趙正?
趙宛童心下一緊,趙管家的死和趙正有關?
目光投向宋老四,瞥見他身后的人,趙宛童呼吸一滯,手掌的鮮血回流得難受,趕緊扶著樹干躲在樹后去。
那白衣錦服,若非一臉冷峻,定會以為他是個翩翩公子。趙宛童卻認得他,錦衣衛僉事林闕。
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他,安州缺了知府,發生命案自有典史,大理寺的人也在安州,這案子為何會落到林闕頭上?
趙宛童手心濕潤,仿佛一年前那支帶血的箭矢仍舊在手中緊握,那支箭曾穿透林闕胸膛,在宮墻下平了藩王之亂,平了逼宮之險。
雖是重活一世,那愧疚仍舊還在。
耳邊傳來沉重的呼吸聲,趙宛童回過神來往身旁一瞧,一條半人高的狗正抓著樹皮站起來舔著她的手心,她嚇得一哆嗦,隨即認出這是林闕的愛寵--冬至。
“好孩子,我沒時間陪你玩,去找你主人玩去。”
若是引林闕注意,這時候沒有益處。
趙宛童輕撫它油光锃亮的毛發,往一旁扔了根樹枝,趁它去銜樹枝的間隙離開。
冬至的動靜引來主人的注意,林闕掃了一眼白果樹,冬至搖著尾巴,叼著樹枝朝他跑過去,將樹枝放到地上,用爪子翻了翻。
林闕蹲下身來,伸手在它頭上蹭了蹭,“這些天你難得安靜下來,進了人家里別亂跑,你脖子上掛著我的玉牌,難免有些人不識貨,磕了碰了還好,要是傷了腿腳,你可就不能出來玩了。”
冬至吐著舌頭,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安安靜靜坐著。
林闕交代身后的千戶照顧好冬至,千戶領命,牽著冬至進去。
衙役也將宋老四押著進了宅子,林闕再次看向那白果樹下,那早已沒了人影,垂下眼,連他也沒察覺到一絲落寞。
藍袍官服的陸懷一說道:“我一早便讓仵作來勘驗了,致命傷在胸前,兇器為短刀,刀柄沒入兩寸,肋骨被震斷三根,兇手力氣極大,但是奇怪的是死者并未掙扎,周圍也并沒有第二人出入的痕跡,該不會真是冤魂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