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鐵銹鎮如同一個受傷后緩慢舔舐傷口的野獸。瑞娜在巴頓提供的有限協助下,投入了護盾發生器的修復工作。那臺老舊的設備比她預想的還要破敗,核心能量回路老化嚴重,穩壓模塊幾乎失效。她不得不利用飛船攜帶的少量備用零件和自己精湛的技術,進行了一系列近乎重造的手術式維修。過程繁瑣,但進展順利,鎮民們看她的眼神也漸漸從懷疑變成了帶著希望的尊重。
凌則利用這段時間,進一步熟悉環境,并通過與一些相對健談的守衛和采集者的閑聊,搜集關于西南隧道和東邊礦坑的零碎信息。關于隧道,鎮民們大多語焉不詳,只知道進去清理的人傷亡率很高,而且有人提到在里面聽到過“不像老鼠發出的奇怪聲音”。至于東邊礦坑,則被視為絕對的禁區,被稱為“惡魔之口”或“閃光墳場”,流傳著各種關于闖入者發瘋或詭異消失的恐怖傳說。
第三天清晨,護盾發生器的主要故障被排除,雖然遠未恢復到最佳狀態,但至少能重新啟動,形成一個覆蓋主要圍墻區域的薄弱能量屏障。這足以讓老吉恩鎮長兌現部分承諾,提供了更多關于周邊區域的細節信息,并默許了他們進行小范圍勘探。
準備就緒后,凌和瑞娜再次穿戴好防護服,攜帶裝備,悄然離開了鐵銹鎮。他們沒有選擇西南方向的隧道——那里情況不明,需要更周全的準備。按照計劃,他們首先前往距離最近、能量反應也極為強烈的東邊礦坑,進行初步偵察。
越是靠近礦坑區域,環境變得越發詭異。地面的灰燼顏色加深,夾雜著更多閃爍的、帶有微弱放射性的晶體顆粒。空氣中彌漫的硫磺和臭氧味更加刺鼻,甚至連風聲都帶著一種尖銳的嗚咽,仿佛無數冤魂在哭泣。稀薄的植被徹底消失,只剩下一些扭曲、焦黑的、如同金屬鑄造的枯枝,頑強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凌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死寂的靈根,隨著靠近礦坑,再次傳來了極其微弱、但持續不斷的刺痛感。不是接觸污濁之息時那種被侵犯的排斥,更像是一種……被同源但狂暴力量隱隱牽引、攪動的不適。他外放的神識受到的干擾也越發強烈,感知范圍被進一步壓縮,反饋回來的信息充滿了扭曲的能量亂流。
“輻射讀數持續飆升,”瑞娜看著探測儀,聲音凝重,“環境能量活性指數已經超過安全閾值三倍以上。這里的污染程度,遠超其他地方。”
又前行了約一公里,繞過一片如同巨人骸骨般聳立的銹蝕金屬架,那個傳說中的礦坑,終于毫無遮掩地呈現在他們眼前。
那是一個巨大到令人心生敬畏與恐懼的深淵。
坑口呈不規則的圓形,直徑恐怕超過數公里,邊緣陡峭,如同被某種無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在大地上撕裂開的傷口。坑壁不是自然的巖石,而是層層疊疊、扭曲斷裂的金屬架構、混凝土殘骸和裸露的、顏色詭異的礦脈,上面布滿了巨大的挖掘痕跡和爆炸形成的破洞。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從那深不見底的黑暗坑底,隱隱透出的、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的光芒。那光芒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混雜著幽綠和慘白的色調,時而如脈搏般跳動,時而又如同沸騰的液體般翻滾涌動。伴隨著光芒的明滅,一股股肉眼可見的、扭曲空氣的能量亂流,如同熱浪般從坑口升騰而起,使得望向坑底的視線都變得模糊、扭曲。
這里,就是地圖上標記的“發光礦坑”,艾莉絲能量模型上最亮的那個點。
凌站在坑口邊緣一處相對穩固的金屬平臺上,強風吹得他防護服獵獵作響。他閉上雙眼,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神識,嘗試去“觸摸”那坑底散發出的能量本質。
轟——!
仿佛將意識探入了一個狂暴的能量海洋!如果說之前在平原上感知到的狂暴靈氣流是湍急的溪流,那么這里,就是奔騰咆哮、毀滅一切的大海嘯!
無比濃郁,卻又無比混亂和暴戾的能量充斥著每一寸空間。它們相互碰撞、撕扯、湮滅、重生,充滿了毀滅與再生的原始瘋狂。凌的神識剛剛深入不到百米,就感到如同被無數根燒紅的針扎刺,又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攥住、要將他拖入那無盡的能量漩渦之中!
他悶哼一聲,強行切斷了部分感知連接,臉色微微發白。僅僅是站在坑口感知,就如此吃力,若是深入其中……
“這里的能量濃度……超乎想象。”凌睜開眼,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但也極其危險,充滿了不可控的狂暴因子。難怪靠近這里的人會發瘋,普通人的精神根本無法承受這種程度的能量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