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軀和滿腹的疑慮,凌與瑞娜在黃昏時分回到了鐵銹鎮(zhèn)。西南隧道入口處的掘地鼠群被暫時擊退,留下了數(shù)十具焦黑或撕裂的尸體,但兩人都清楚,那不過是盤踞在隧道內的威脅的冰山一角。真正令人不安的,是那如同跗骨之蛆、始終縈繞在識海邊緣的混亂低語。
他們將初步清理入口的情況向巴頓做了簡短的匯報,隱去了關于精神低語的細節(jié),只強調內部結構復雜,鼠群數(shù)量龐大,需要更周密的計劃和更強的火力才能深入。巴頓對此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生硬地點點頭,表示會將情況轉告鎮(zhèn)長。
回到臨時棲身的小屋,關上門,隔絕了外面廢土小鎮(zhèn)的喧囂與壓抑,三人的通訊頻道再次加密連接。艾莉絲的虛擬形象在便攜終端上浮現(xiàn),靜靜地聆聽著凌的敘述。
“情況比預想的復雜。”凌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不僅僅來自身體的戰(zhàn)斗,更來自神識對抗那無形低語的消耗,“礦坑是毫無疑問的能量核心,但那里能量過于狂暴,且有‘拾荒者公會’的人暗中活動,風險極高。西南隧道,連接著一個相對微弱但確實存在的能量節(jié)點,但其深處存在強烈的精神污染,那種低語……能侵蝕心智。”
他將目前掌握的信息和自身的感知,毫無保留地攤開。
1。東邊礦坑:機遇可能是接觸、理解甚至利用狂暴靈脈的源頭;風險是能量狂暴足以撕碎神識,且有未知勢力窺伺,隨時可能爆發(fā)沖突。
2。西南隧道:機遇是可能找到更“溫和”的能量分支或相關線索,完成與鎮(zhèn)長的交易;風險是精神低語的源頭未知,可能引發(fā)比物理威脅更可怕的后果。
3。南部信號干擾區(qū):機遇是環(huán)境特性或可隱藏飛船,且能量反應微弱可能意味著風險較低;風險是信息匱乏,干擾本身可能就是某種未知危險的體現(xiàn)。
瑞娜調出艾莉絲處理過的地圖,三個被圈定的“發(fā)光區(qū)”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卻分別指向三條充滿迷霧和荊棘的道路。“我們的資源有限,時間也不站在我們這邊。‘星梭號’的修復需要能源和特殊材料,我的初步評估,依靠鐵銹鎮(zhèn)提供的低級物資,進度會非常緩慢。我們必須找到更高效的途徑。”
艾莉絲補充道:“根據有限的能量模型推演,東邊礦坑的能量源最有可能蘊含高純度能源,但也最難獲取。西南隧道的能量性質與礦坑同源,但似乎經過了某種‘過濾’或‘稀釋’,或許存在利用的可能。南部區(qū)域未知因素太多,無法評估。”
沉默籠罩著狹小的空間。每條路都通往未知,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
“礦坑不能作為首選。”瑞娜率先打破沉默,從技術官的角度分析,“能量環(huán)境極端不穩(wěn)定,我們缺乏必要的防護和穩(wěn)定手段。而且,與‘拾荒者公會’發(fā)生正面沖突不符合我們當前的利益。我們的優(yōu)勢在于技術和信息差,不應該過早暴露在明處與他們爭奪。”
她傾向于西南隧道:“至少那里我們有明確的交易目標,能獲取鐵銹鎮(zhèn)的資源和情報支持。精神層面的威脅雖然棘手,但并非無法應對。凌你的神識能夠預警和防御,我們可以制定嚴格的暴露時限,準備一些精神穩(wěn)定劑。”
艾莉絲的數(shù)據流閃爍了一下,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從風險規(guī)避和長遠隱藏的角度,南部信號干擾區(qū)值得考慮。‘星梭號’的隱匿是我們的底牌。如果能在那里建立一個更安全、更隱蔽的備用據點,或許比急于接觸高能量源更為穩(wěn)妥。我們可以先嘗試對南部進行低強度的偵察。”
凌的目光在三處標記之間游移。瑞娜的方案務實,能鞏固與鐵銹鎮(zhèn)的關系,逐步獲取資源,但需要直面那令人不安的精神低語。艾莉絲的建議更謹慎,優(yōu)先保障退路和隱蔽性,但可能進展緩慢,錯失了解靈脈核心的機會。
他想到了自己死寂的靈根在接觸外界污濁之息時的刺痛,想到了礦坑那如同洪荒巨獸般咆哮的能量海洋,也想到了隧道深處那無數(shù)痛苦、瘋狂的低語……
這些能量,無論狂暴還是詭異,都與他,與他承載的“混沌靈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逃避,或許能獲得一時的安全,但無法解開他身上的枷鎖,也無法真正理解這個世界的真相。
“我們需要一個平衡點。”凌緩緩開口,眼中閃過一絲決斷,“南部區(qū)域,艾莉絲,你優(yōu)先嘗試進行遠程偵察,評估其建立隱蔽據點的可行性,但不要輕易投入人力。”
“至于礦坑和隧道……”他停頓了一下,手指最終在地圖上西南隧道的位置輕輕一點,“我們按照與鎮(zhèn)長的交易,優(yōu)先完成隧道清理任務。這既是兌現(xiàn)承諾,也是我們目前風險相對可控,且能直接接觸能量節(jié)點的最佳途徑。”
他看向瑞娜和艾莉絲:“但在進入隧道深處前,我們需要做更充分的準備。瑞娜,我們需要制作更強效的精神防護設備,哪怕只是臨時的。艾莉絲,繼續(xù)分析那種精神低語的能量模式,尋找其規(guī)律或弱點。”
“同時,”凌的目光變得銳利,“我們要利用在鐵銹鎮(zhèn)的這段時間,盡可能從鎮(zhèn)民那里,尤其是從鎮(zhèn)長那里,挖出更多關于隧道、關于‘靈脈’、關于‘拾荒者公會’的真實信息。我總覺得,鎮(zhèn)長知道的,比他告訴我們的要多得多。”
兩條腿走路。一邊準備探索已知的能量節(jié)點,一邊尋找更安全的備用方案,并加大情報搜集的力度。
這個決定,意味著他們將繼續(xù)深入鐵銹鎮(zhèn)這個廢土棋局,在兌現(xiàn)交易、獲取資源的同時,也要小心應對鎮(zhèn)長可能存在的隱瞞,以及……那個隱藏在礦坑陰影下的“拾荒者公會”的動向。
抉擇已然做出,道路依舊迷霧重重。當他們真正踏入隧道深處,面對那混亂低語的源頭時,等待他們的,會是揭開謎團的鑰匙,還是通往更深地獄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