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星梭號”的路程,比去時更加漫長而壓抑。凌和瑞娜幾乎是背靠背移動,能量步槍始終處于激發狀態,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直到那偽裝成巨巖的飛船輪廓在塵霾中隱隱出現,兩人緊繃的神經才略微放松。
氣密艙門關閉,內循環系統啟動,將灰燼星污濁的空氣隔絕在外。脫下厚重防護服的那一刻,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飛船內經過凈化的、略帶金屬味的空氣,仿佛剛從溺水的邊緣掙扎回來。
“立刻分析樣本,檢查防護服損傷情況。”凌一邊將那塊從控制臺基座撬下的板卡交給瑞娜,一邊下達指令,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瑞娜點頭,拿著樣本走向臨時搭建的工作臺,同時開始檢查左臂防護服上那幾處被狼牙咬出的驚心痕跡。艾莉絲的虛擬形象也隨之轉移到工作臺旁的光學顯微鏡和能量分析儀界面上。
凌沒有休息,他走到艦橋舷窗前,看著外面依舊灰暗的世界。與變異狼群的遭遇戰時間不長,卻消耗了他大量精力,尤其是最后強行使用神識進行精準攻擊,讓他的識海至今仍隱隱作痛,如同過度思考后的酸脹。
但他此刻在意的不是疲憊,而是戰斗中的一個細節——他的神識攻擊,似乎對那種具有能量抗性的變異生物格外有效。
“我需要確認一些事情。”凌對瑞娜和艾莉絲說了一句,便走到相對空曠的艙室中央,盤膝坐下。他需要盡快恢復神識的消耗,并更深入地理解在這個特殊環境下,神識到底能發揮多大作用。
他閉上雙眼,排除雜念,意識沉入識海。那枚新生的、散發著微光的神識核心緩緩旋轉,如同風中的燭火,顯得有些黯淡。他小心地引導著它,嘗試像往常一樣,將神識向外擴散,去感知周圍的環境。
然而,過程異常艱澀。
神識離開身體不到十五米,就仿佛撞上了一堵充滿粘稠阻力的無形墻壁。空氣中彌漫的那些未知能量粒子,此刻在凌的感知中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而是變成了無數狂暴、無序的湍流。它們瘋狂地沖擊、干擾、扭曲著他的神識延伸,就像試圖在洶涌澎湃的激流中維持一根細線的筆直。
感知范圍被極大地壓縮了,遠不如在宇宙空間或其他星球時那般廣闊。
但凌沒有放棄,他集中精神,不再追求范圍的廣度,而是將神識凝聚得更加精細,如同將探照燈換成一根纖細卻亮度更高的激光筆,試圖穿透這能量的迷霧。
漸漸地,在那一片混沌與狂暴的感知中,一些更細微的“景象”開始浮現。
他“看”到了。
那些原本只是掃描數據上冰冷讀數的“未知能量粒子”,在神識的微觀感知下,呈現出一種獨特的形態。它們并非完全無序,而是蘊含著一種……極度狂躁、充滿破壞性的“活性”。它們像是一群永不停歇的暴躁精靈,在空氣中橫沖直撞,彼此碰撞、湮滅、又重生。
更重要的是,凌從這種狂躁的活性中,捕捉到了一種熟悉的“質感”。
是靈氣。
或者說,是靈氣的某種極度扭曲、變異、并被嚴重污染的形態。
正常的天地靈氣,溫和而充滿生機,是修煉者滋養自身、感悟天地的源泉。但這里的“靈氣”,卻像是被投入了劇毒、輻射和無數負面情緒的坩堝中反復熬煉,變得暴烈、混亂,充滿了雜質。它們不再滋養萬物,反而在不斷地侵蝕、分解所接觸到的一切。
這或許就是灰燼星如此荒蕪死寂的根本原因之一。也解釋了為什么這里的生物會變得如此猙獰且具有能量抗性——它們是在這種狂暴能量的環境下,被迫演化出來的幸存者,身體結構甚至能量屬性都適應了這種“污濁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