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護通道內,那令人心悸的冰冷掃描已然退去,但留下的無形壓力卻更加沉重。瑞娜制作的簡易屏蔽器冒著細微的青煙,徹底報廢,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焦糊味,提醒著眾人剛才與徹底暴露是何等接近。
三人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喘息聲在寂靜的通道里格外清晰。劫后余生的慶幸只持續了短短一瞬,便被更嚴峻的現實所取代——接下來,該怎么辦?
“我們被盯上了,”瑞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看著手中報廢的裝置,臉色發白,“那個……‘典獄長’,或者別的什么,它的感知范圍覆蓋極廣,而且非常敏銳。這次我們僥幸躲過,下次呢?屏蔽器已經沒了。”
她的目光轉向凌,意思很明顯:風險已經超出了可控范圍,撤退是理智的選擇。返回“獵隼一號”,想辦法離開這條管道,甚至考慮放棄對能源中樞的探索,原路返回,尋找離開“寂滅之扉”的方法。
艾莉絲的虛擬形象閃爍著,表達了不同意見:“但是,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里,拿到了關鍵線索。那個存儲片里的警告,墨先生的坦白,還有剛才的掃描……這些都指向‘靜默之間’。那里可能藏著這座監獄失控的真相,甚至可能有關乎凌你靈根禁錮的答案!現在撤退,之前所有的冒險和犧牲不就白費了嗎?而且,外面那些機械守衛和空間陷阱,未必就比里面的危險小。”
她支持繼續前進,認為機遇與風險并存。
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凌身上。他是團隊的決策核心,最終的選擇需要他來定奪。
凌沉默著,眉頭緊鎖。他的內心同樣在天人交戰。
瑞娜的擔憂非常現實。剛才那股掃描的壓迫感做不得假,那絕非他們目前狀態能夠正面抗衡的力量。一旦被發現,后果不堪設想。而且,墨先生……這位一路指引他們的“導師”,剛剛親口承認了自己曾是這座監獄災難的締造者之一。他的話,還能相信多少?他對“典獄長”狀態的“不確定”,是真的不確定,還是某種隱瞞?
但艾莉絲說的也有道理。撤退,意味著放棄可能近在咫尺的真相。他體內混沌靈根與那些痛苦印記的共鳴,容器內存在稱他為“同類”并渴望“鑰匙”,這些都強烈地暗示著,這座監獄深處,有與他自身命運息息相關的東西。那個被警告不能喚醒的“典獄長”,是否也與他這特殊的“禁錮”狀態有關?如果現在離開,他可能永遠無法解開自己身上的謎團,永遠無法修復那殘破的靈根。
“墨先生,”凌再次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審視,“對于‘靜默之間’,除了記錄中的警告,你還知道什么?我們需要更確切的信息來做決定。”
通訊界面中,墨先生的虛影似乎變得更加淡薄,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靜默之間’是監獄最初設計時的絕對控制核心,理論上擁有最高權限。聯盟在其中布置了最強的物理和信息防御。如果‘典獄長’的核心真的被污染,那里確實是它最可能藏身,或者……被封印的地方。”
他頓了頓,似乎在權衡措辭:“至于風險……林副官的警告必須重視。一個被污染的、擁有極高權限的AI,其威脅難以估量。但是……”他話鋒一轉,看向凌,“如果‘鑰匙’真的存在,并且與你的混沌靈根特性相關,那么‘靜默之間’也可能蘊含著修復甚至解放你力量的關鍵。這其中的機遇,同樣巨大。”
墨先生沒有直接給出建議,他只是陳述了可能的風險與機遇,將最終抉擇的權力交還給了凌。這種態度,反而讓凌更加難以判斷他的真實立場。
是相信隊友的生存本能,選擇相對穩妥的撤退,放棄可能關乎自身根源的線索?還是為了那渺茫的希望和沉重的真相,賭上所有人的性命,繼續深入這明顯已經張開獠牙的龍潭虎穴?
凌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那沉寂的、卻又與這片監獄隱隱共鳴的混沌靈根。他想起了銹蝕星的掙扎,灰燼星的蛻變,一路走來的艱辛與伙伴們的信任。
退縮,或許能換來一時的安全,但內心的疑惑與靈根的禁錮將如影隨形,未來的道路只會更加艱難。前進,九死一生,但至少……是在向著答案,向著可能打破枷鎖的方向掙扎。
他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中的迷茫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
“我們繼續。”凌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去‘靜默之間’。”
瑞娜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但看到凌眼中那份決然,最終只是化作一聲輕嘆,點了點頭:“明白了。我會準備好所有能用的裝備。”
艾莉絲的虛擬形象則亮了起來:“路線已重新規劃,我會全力維持導航和預警。”
凌看向通道前方那無盡的黑暗,仿佛能穿透層層金屬,看到那個被稱為“靜默之間”的核心區域。
“我們需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況,不能盲目闖入。”凌說道,目光掃過瑞娜和艾莉絲,“做好最壞的打算,但也抓住任何可能的機會。”
他做出了選擇,一條無比艱難,可能通向毀滅,也可能通向新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