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道幽暗裂隙的感覺,如同被投入冰冷的深海。瞬間的失重和壓迫感之后,凌的“腳”落在了實處。
他穩住虛擬形象,抬頭望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屏住了呼吸。
這里不再是元界那種由規整代碼和能量流光構成的世界。他仿佛站在一個已然崩壞的巨大無比的殿堂內部。腳下是如同黑曜石般的破碎地面,延伸向無盡的黑暗。頭頂沒有天空,只有扭曲的、如同凝固風暴般的暗色數據云團,偶爾劃過幾道無聲的閃電,照亮下方的一切。
斷裂的巨大柱石如同折斷的巨人肋骨,斜插在地面或懸浮在半空。遠處是傾頹的建筑殘骸,風格古老而奇特,不像人類已知的任何建筑形式。空氣中流淌著一種死寂的氛圍,仿佛時間在這里已經停止了流動。
最奇特的是這里的數據流。它們不再是現代元界那種高效、有序的信息傳遞,而是如同緩慢流淌的泥沙,帶著沉重的顆粒感。一些能量路徑以違反直覺的方式蜿蜒曲折,構成毫無邏輯可言的幾何圖案,散發出微弱而固執的光芒。
“感覺怎么樣?”艾莉絲的聲音傳來,比在外面時清晰了不少,似乎這里的特殊環境反而穩定了他們的內部鏈接。她的虛擬形象站在他身旁,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這里……很不一樣。”凌回答,他嘗試調動那獨特的感知。
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淹沒了他。
不再是簡單的“溫度”或“質地”,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共鳴。這片死寂廢墟中殘留的古老數據架構,與他體內那絲微弱的神識,產生了一種奇異的“親和”感。就像離家的游子,在陌生的星球上突然聽到了熟悉的鄉音。
他能“聽”到那些斷裂柱石中低沉的、如同嘆息般的能量回響;能“感覺”到腳下破碎地面傳來的、源自亙古的冰冷與堅硬;能“觸摸”到空氣中彌漫的、一種龐大體系崩潰后殘留的悲傷與不甘。
這種“親和”并非溫暖,反而帶著一種沉重的“悲愴”。仿佛整個遺跡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段輝煌而慘烈的過往,一種文明傾覆的巨大哀傷直接作用于他的意識深處。他的心臟部位傳來一陣莫名的揪緊,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跨越了漫長時空、烙印在數據本源中的集體情緒。
“我感覺到……很難過。”凌低聲說,試圖向艾莉絲描述這難以言喻的感受。
艾莉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難過?我只感覺到這里的代碼結構亂七八糟,運行邏輯完全無法理解,像是某種……未完成的、或者被暴力破壞掉的古老程序。在這里行動要非常小心,任何常規的數據處理經驗都可能失效。”
她顯然無法體驗到凌所感受到的情緒層面。這份獨特的“感知”,似乎是凌與生俱來的神識,在這個特定環境下被放大的結果。
凌沒有過多解釋。他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氣,努力從那龐大的悲愴感中掙脫出來,保持警惕。
“我們該往哪里走?”他問道。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廢墟和黑暗,沒有明確路徑。
艾莉絲指向一個方向,那里隱約可見一些相對完整的、如同金字塔般的巨大結構輪廓,沉默地矗立在遠方。“那邊。我上次有限的探查,感覺到那片區域的數據活動稍微……活躍一點,可能保留著更多未損壞的信息節點。但也是防御機制最可能存在的區域。”
兩人開始在這片古老的數字廢墟中艱難前行。腳步落在破碎的地面上,發出空洞的回響。周圍異常安靜,只有那些違反邏輯的能量路徑在無聲地流動。
凌一邊走,一邊持續地感知著周圍。那份“親和”感如同指南針,讓他本能地避開一些感覺“危險”或“排斥”的區域,傾向于選擇那些散發著微弱“共鳴”的方向。艾莉絲雖然不解,但基于對他特殊性的信任,并未反對他的路徑選擇。
走了不知多久,他們來到一片相對開闊的地帶,地上散落著更多細小的數據碎片,像是某種龐大裝置爆炸后的殘留物。
就在這時,凌的感知邊緣,突然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于遺跡本身死寂悲愴的“波動”。那波動帶著一種……人工的、機械式的規律性,一閃而逝。
他立刻停下腳步,拉住了旁邊的艾莉絲。
“有東西。”他壓低聲音,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那片開闊地和更遠處的黑暗,“剛才那邊,有不是遺跡本身的東西在動。”
艾莉絲瞬間進入戒備狀態,數據流在她周圍悄然凝聚。
死寂的廢墟中,那未知的動靜,讓空氣驟然緊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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