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察接過錢,卻沒有立刻離開。他慢條斯理地數了一遍,又對著光線照了照,仿佛在檢查真?zhèn)危室馔涎又鴷r間。
“阿玉姐,”他拉長了聲音,語氣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最近這條街不太平啊,聽說晚上有老鼠亂竄,偷東西。你一個人收攤這么晚,可得小心點。要不要我跟頌猜哥說說,晚上派個兄弟來幫你‘看看’攤子?”
這幾乎是赤裸裸的威脅和進一步的勒索暗示。
阿玉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她連忙擺手,語氣帶著一絲急切:“不用不用!謝謝猜察哥好意,我自己能行,能行……我很快就收攤,很快……”
猜察似乎達到了目的,滿意地嘿嘿一笑,將錢塞進花襯衫口袋,又順手從攤位上抓了一大把炸得酥脆的豬皮渣塞進嘴里,嚼得咔哧作響。
“走了!記得啊,有事找哥哥我!”他含糊不清地說著,用力拍了拍攤車,震得鍋碗瓢盆一陣亂響,這才心滿意足地帶著跟班,晃悠著走向下一個目標。
自始至終,阿玉都低著頭,緊緊抿著嘴唇,直到猜察走遠,她才猛地抬起頭,朝著他們消失的方向,極快極輕地、用方言咒罵了一句什么,眼神里充滿了壓抑的憤怒和深深的無力感。她用力地抓起抹布,發(fā)泄似的擦拭著剛才被猜察拍過的地方,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好幾下,才慢慢平復下來,重新掛上那副營業(yè)用的表情,招呼下一個猶豫著是否上前的客人。
床單后面,陳默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神卻比之前更加冰冷幽深。
猜察的行為模式:下午四點左右出現,路線固定,言語挑釁加威脅,收取固定金額(對阿玉似乎更高),偶爾順手牽羊,整個過程大約三到五分鐘。喜歡彰顯存在感,享受他人的恐懼和屈服。弱點:傲慢,輕敵,身邊跟班警惕性很低。
阿玉的反應:隱忍,妥協,試圖用錢消災,但內心深處積壓著不滿和憤怒。這是一個可能被利用的情緒點,但需要極度謹慎。
陳默的腦海中,如同精密的齒輪開始咬合。之前零散的觀察碎片——猜察的巡邏習慣、阿玉的藏錢點、周圍巷道的布局、這個時間點警察通常不會出現……
一個模糊的輪廓,一個冰冷而危險的計劃雛形,開始在他心中悄然浮現。
猜察……這個聒噪、討厭、像蒼蠅一樣不斷騷擾、吸食著他人血肉的渣滓……或許,不僅僅是一個觀察對象。
或許,可以成為一個目標。
一個用來測試他所學到的“城市狩獵法則”的第一個……獵物。
陳默的目光穿過床單的縫隙,最后看了一眼重新忙碌起來、卻難掩疲憊和屈辱的阿玉,然后,又望向猜察消失的巷口。
他的眼神深處,一絲極淡的、近乎虛無的殺意,如同冰原上第一縷刺骨的寒風,悄然掠過。
他緩緩地、無聲無息地從床單后退開,像融入陰影的墨水,消失在了貧民窟錯綜復雜的巷道之中。
觀察階段,即將結束。
實踐課程,或許很快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