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保養帶來的冰冷掌控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散去后,深沉的黑暗與寂靜便再次吞噬一切。疲憊如同厚重的潮水,終于沖垮了意志的堤壩,將陳默拖入了無法抗拒的睡眠之中。
然而,睡眠并非庇護所,而是另一個戰場的入口。在這里,理智的守衛松懈,被壓抑的記憶和創傷便如同掙脫囚籠的惡鬼,張牙舞爪地撲來。
第一幕:無影燈與冰冷的金屬
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過度曝光的慘白。是那盞該死的手術無影燈!光芒刺眼,灼燒著他的視網膜,讓他無法看清周圍,只能感覺到冰冷的金屬臺面緊貼著他赤裸的背部,束縛帶勒進皮肉。
“生命體征穩定。”
“準備器械。”
“可惜了,匹配度這么高,本來能賣個好價錢……”
模糊而冷漠的對話,像是從水下傳來,夾雜著金屬器械碰撞的清脆聲響,每一聲都敲打在他緊繃的神經上。他拼命掙扎,卻動彈不得,如同被釘在標本板上的昆蟲。他能感覺到冰冷的酒精棉球在他腹部擦拭,那種即將被開膛破肚、活取器官的極致恐懼瞬間攫住心臟,幾乎要將其捏爆!
“不——!”他在夢中無聲地嘶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第二幕:阿龍的眼睛
場景驟然切換。黑暗,潮濕,彌漫著尿騷和絕望氣息的緬北園區禁閉室。角落里,阿龍蜷縮著,渾身發抖,被打得不成人形。他抬起頭,那雙曾經充滿怯懦和一絲微弱希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徹底的、空洞的絕望,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
“默哥……我好痛……他們會不會……會不會把我……”阿龍的聲音氣若游絲,充滿了孩童般的恐懼。
陳默想安慰他,想告訴他堅持住,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禁閉室的門被打開,阿泰和另一個打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陰影將阿龍徹底吞沒。
阿龍最后看向他的眼神,不是求救,而是一種認命的、令人心碎的哀慟,仿佛在說:“看,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然后,他被粗暴地拖了出去,慘叫聲和求饒聲在走廊里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只剩下地上那一道模糊的血痕,和空氣中殘留的、冰冷的恐懼。
第三幕:老胡的麻木
畫面再次扭曲。變成了嘈雜的電詐大廳,空氣中彌漫著虛假的熱情和真實的恐懼。老胡坐在他旁邊的工位,眼神空洞地對著話筒念著詐騙腳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他的手指機械地敲擊鍵盤,發出單調的噠噠聲。
忽然,老胡緩緩轉過頭,那張麻木的臉上,嘴角極其緩慢地、扭曲地向上扯動,形成一個無比詭異的笑容。他沒有看陳默,而是看著虛空,用一種平直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語調低聲說:
“沒用的……掙扎沒用的……最后都會變成我們這樣……或者變成零件……早點認命……早點輕松……”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冰冷的毒蛇,鉆入陳默的耳膜,纏繞住他的心臟。
“呃啊——!”
陳默猛地從噩夢中驚醒,身體如同觸電般彈起,后腦勺重重撞在冰冷的鐵皮墻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劇烈的喘息聲在絕對黑暗的狹小空間里顯得格外粗重和驚心動魄。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衫,冰涼地貼在皮膚上,讓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仿佛要掙脫肋骨的束縛跳出來。背后剛剛結痂的傷口因為突然的劇烈動作而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