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虛驚一場的跟蹤事件,雖然被證實是商業糾紛的烏龍,但其帶來的心理沖擊卻遠未平息。蘇菲感覺自己像一根被不斷拉緊的弦,游走在兩個世界的邊緣,任何一點意外的撥動都可能讓她徹底崩斷。然而,她無法停下腳步,因為身后的鞭策者和前方的誘惑(或者說威脅)同樣強大。
回到新加坡后不久,維克多·王的電話就追了過來。這一次,他的語氣不再是單純的合作者,而是帶著一種更深的、近乎親熱的試探。
“蘇小姐,上次在香港受驚了,沒事吧?”維克多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虛偽的關切,“我就說嘛,像蘇小姐這樣做大生意的人,身邊還是要多帶幾個人才好。要不要我介紹幾個可靠的保鏢?都是以前g4(香港警方要員保護組)出來的,絕對專業?!?/p>
蘇菲心中冷笑,維克多顯然已經知道(或者猜到了)她被跟蹤以及后續“安全脫身”的事情,這是在進一步試探她背后的能量。她淡淡回應:“謝謝維克多先生關心,一點小誤會,已經解決了。我們還是談正事吧,那筆貿易融資的細節……”
“融資的事情好說,包在我身上。”維克多打斷她,話鋒一轉,“不過蘇小姐,經過這幾次合作,我看得出,你和你背后的‘朋友們’,實力雄厚,是做大事的人。光是搞搞貿易融資、洗洗錢,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蘇菲的心微微一沉,知道正題來了。她不動聲色:“維克多先生是什么意思?”
“呵呵,”維克多壓低聲音,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親昵,“我是覺得,以你們的資金量和……魄力,完全可以玩點更大的。比如說,股市?我知道一些內幕消息,幾家上市公司很快會有大動作,我們可以提前布局,聯手坐莊,收割一波韭菜,那利潤可比洗錢手續費高多了,而且看起來更‘干凈’?!?/p>
蘇菲沒有立刻回答。股市坐莊,操縱市場,這比洗錢的風險更高,牽扯更廣,一旦暴露,就是驚天大案。
見蘇菲沉默,維克多繼續加碼,語氣更加曖昧:“又或者……我知道東南亞那邊,有些‘特殊’的資源,比如緬甸的翡翠礦、印尼的稀有木材……這些行當,水更深,利潤也更驚人。但需要更硬的關系和……更直接的手段。我覺得,你們完全有能力介入?!?/p>
他頓了頓,圖窮匕見:“蘇小姐,我知道你只是個‘代言人’。能不能安排一下,讓我和你背后真正能做主的那位……嗯,‘老板’,直接聊一聊?有些大項目,細節太多,隔著傳話,效率太低,也容易產生誤會嘛?!?/p>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維克多不滿足于只做一個拿固定抽成的中間人,他看到了“暗影”龐大的資金實力和行事風格,想要更深入地捆綁,甚至可能想繞過蘇菲,直接與“幽靈”建立聯系,獲取更大的利益和話語權。
蘇菲感到一陣憤怒和危機感。維克多這是想把她踢開!如果讓他直接聯系上“幽靈”,以他的狡猾和對金融黑市的熟悉,很可能獲得更大的信任,那她這個“白手套”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處境將更加危險。
但她不能直接拒絕,激怒維克多這個地頭蛇,對目前的合作沒有好處。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疏離:“維克多先生,您的好意和建議,我會如實向‘董事會’轉達。不過,關于直接聯系的事情,恐怕不太符合我們內部的運作規則?!聲浅W⒅貙蛹壒芾砗托畔踩袑ν馐聞?,目前都是由我全權負責接洽。這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請您理解?!?/p>
她巧妙地將“幽靈”的意愿說成是“內部規則”,既拒絕了維克多,又抬高了己方的姿態,暗示其組織嚴密,不容僭越。
維克多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顯然在掂量蘇菲這番話的分量。他干笑兩聲:“理解,理解!大機構嘛,規矩多,我懂。那就麻煩蘇小姐務必把我的意思轉達到。我是真心想和你們長期合作,共創大業!”
“一定?!碧K菲簡短回應,隨即轉移了話題,討論起那筆貿易融資的具體操作細節,語氣恢復了公事公辦的冷靜。
掛掉電話后,蘇菲后背已經沁出一層細汗。與維克多這種老狐貍的每一次交鋒,都像是在走鋼絲。她立刻通過加密渠道,將這次通話的詳細內容,包括維克多的提議、試探以及想要直接聯系的企圖,原原本本地匯報給了“幽靈”。
她在報告中客觀分析了維克多的野心和潛在風險,并強調:“維克多·王貪婪且狡猾,試圖尋求更深入的合作以獲取更大利益,并可能試圖繞過我。建議保持警惕,嚴格控制其接觸核心信息的范圍。但其在港澳及東南亞金融灰色地帶的人脈和渠道,目前仍有不可替代的價值?!?/p>
匯報完畢后,她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等待著“幽靈”的裁決。她不知道“幽靈”會如何對待維克多的野心,是會覺得他有用而給予更多權限,還是會認為他不安分而加以懲戒?無論哪種結果,似乎都會對她目前的地位產生影響。
幾個小時后,“幽靈”的回復來了,一如既往的簡潔冰冷:
【已知悉。維持現有合作模式。你的權限不變。維克多若有逾越,及時匯報??蛇m當透露我們對其提議‘感興趣’,但需‘謹慎評估’,保持接觸,獲取更多信息。】
看到回復,蘇菲暗暗松了口氣?!坝撵`”選擇了維持現狀,并且再次確認了她的權限。這讓她稍微安心了一些。但同時,指令也要求她繼續與維克多周旋,甚至要吊著他的胃口,這無疑又是一項危險而耗神的工作。
維克多的野心,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雖然暫時被按了下去,但漣漪已經擴散開來。蘇菲知道,這個貪婪的中間人絕不會輕易放棄。未來的合作中,她必須更加小心,既要利用他的渠道,又要時刻提防他的反噬。
而她自己也在這場黑暗的游戲中,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里,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今天還對你笑臉相迎的合作伙伴,明天就可能因為更大的利益而將你出賣。她必須更加謹慎,更加狡猾,才能在這個吃人的叢林里,保住自己那微小的生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