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將熾熱的光芒灑向“疣豬”金礦。在礦區東側一片相對平整、被劃定為訓練場的空地上,塵土已經開始飛揚。
一百多名恩科諾的士兵,穿著五花八門的破爛軍服,如同被驅趕的羊群,在馬庫斯和幾名“暗影”隊員的呵斥下,勉強排成了幾個歪歪扭扭的方陣。他們是恩科諾麾下相對“精銳”的一部分,被挑選出來接受“矛尖”公司的訓練。空氣中彌漫著汗臭、塵土和一種散漫懈怠的氣息。
“毒蛇”站在訓練場邊緣一個稍高的土坡上,雙手抱胸,冷漠地注視著下方。他不需要親自下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威懾。這些日子以來,“暗影”在奪取金礦戰斗中展現出的恐怖效率,早已讓這些本地士兵心存敬畏,甚至是恐懼。
馬庫斯穿著一件被汗水浸透的灰色t恤,戴著墨鏡,手里拎著一根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教鞭,在方陣前來回踱步。他操著混雜了英語、斯瓦希里語和林加拉語的指令,聲音因為長期吼叫而有些沙啞。
“立正!都他媽給我站直了!你們是士兵,不是他媽的曬咸魚!”馬庫斯一鞭子抽在腳下干燥的土地上,激起一溜煙塵。
隊伍一陣騷動,士兵們勉強挺直了些腰板,但眼神依舊四處亂瞟,站姿松松垮垮。對他們來說,打仗就是拿著槍沖上去胡亂掃射,或者躲在掩體后面放冷槍,這種枯燥的隊列訓練毫無意義。
“看看你們的樣子!”馬庫斯指著他們,毫不留情地嘲諷,“如果現在敵人沖過來,你們連槍都端不穩!你們以為打仗就是扣扳機那么簡單?狗屁!沒有紀律,你們就是一群等著被宰的牲口!”
他走到一個不斷撓癢癢的士兵面前,教鞭直接戳在對方的胸口:“你!出列!俯臥撐五十個!現在!”
那士兵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服,但在馬庫斯冰冷的眼神和周圍“暗影”隊員無聲的注視下,還是悻悻地趴下,開始笨拙地做起伏地挺身。
殺雞儆猴。訓練場上的氣氛稍微緊繃了一些。
接下來的基礎戰術動作訓練更是混亂不堪。當馬庫斯教授如何利用地形匍匐前進時,不少人直接趴在地上就不動了,或者像毛毛蟲一樣扭動。教授如何交替掩護移動時,經常出現兩個人撞在一起,或者負責掩護的人忘了開槍(空槍練習)的情況。
“蠢貨!你的眼睛長在屁股上了嗎?看著你的隊友!看著你該警戒的方向!”馬庫斯氣得額頭青筋暴起,恨不得掏槍斃了幾個。
一名“暗影”隊員看不下去了,上前用簡單的動作示范,他的每一個移動、每一次舉槍瞄準都干凈利落,充滿了一種韻律感和致命的效率。與那些本地士兵的笨拙形成了天壤之別。
“看到沒有?像他這樣!不是讓你們學猴子跳舞!”馬庫斯吼道。
訓練是艱苦而緩慢的。馬庫斯和“暗影”隊員們秉持著“毒蛇”的明確指示:只灌輸最基礎的紀律觀念和最簡單的戰術動作——如何更有效地開槍(進行有限的精度射擊訓練,而非胡亂掃射)、如何利用掩體、如何聽懂基本的戰術指令(前進、停止、掩護、撤退)。目標是讓他們在戰場上能更好地理解命令,更有效地吸引火力,以及更順利地完成占領任務。
至于復雜的班組協同、迂回包抄、夜間滲透、爆破技巧、通訊設備使用等核心戰術,一概不教。那些是屬于“暗影”自己的看家本領,絕不可能外傳。
訓練的間隙,是另一種考驗。
“暗影”隊員會分發瓶裝水和一些高能量的壓縮食品。這些對“暗影”隊員來說只是日常補給的東西,對這些本地士兵而言卻是難得的美味。為了爭奪多一點的水或食物,小規模的沖突時有發生。
這時,被“毒蛇”任命為輔助部隊隊長的卡洛塔就發揮了作用。他帶著幾個親信,用拳腳和馬庫斯授予的有限權威,強行維持著秩序。他深知自己的地位來自于“毒蛇”的賞識,也明白只有配合訓練,自己和手下這些人才能在未來的戰斗(和劫掠)中活得更大,活得更久。
“都老實點!誰再搶,今天的訓練加倍,水也別喝了!”卡洛塔踹翻了一個試圖多拿一包餅干的手下,惡狠狠地吼道。他的管理方式簡單粗暴,但在這種情況下卻頗為有效。
“毒蛇”在土坡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看到馬庫斯的焦躁,看到“暗影”隊員的無奈和偶爾流露出的鄙夷,也看到本地士兵的散漫、貪婪以及在高壓和利益(訓練期間,他們依舊有微薄的津貼,并且承諾訓練結束后表現優異者有機會獲得更好的武器)驅動下的緩慢改變。
他并不指望將這些“鬣狗”訓練成真正的精銳。那不可能,也沒必要。他只需要他們比原來更有用一點,更聽話一點,能在未來的行動中,更好地扮演他們“炮灰”和“輔助”的角色。
一天的訓練在夕陽西下時結束。本地士兵們如同散了架一般,拖著疲憊的身軀,帶著滿身塵土,返回他們擁擠骯臟的營房。而“暗影”隊員們則默默集合,進行他們自己的、強度更高、內容更保密的夜間訓練——包括體能、戰術配合、新裝備適應以及情報交流。
訓練“鬣狗”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馴化和篩選。用紀律和恐懼磨掉他們過多的野性,用少量的利益吊著他們向前,最終將他們打造成更順手、更耐用的工具。
“毒蛇”看著在暮色中逐漸安靜的礦區,目光深沉。這些“鬣狗”將來或許會在某場戰斗中消耗殆盡,但只要“暗影”的核心還在,只要非洲這片土地依舊混亂,他們就能源源不斷地招募到新的“鬣狗”。
訓練,只是一個開始。將這些馴化后的工具投入血腥的獵場,才是真正的目的。